“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疏离又客气的女声。
“一菲。”
“时霖?”凌一菲确认似的又低头看了眼联系人备注,确实是时霖。她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吗?”
她与时霖虽说是合作关系,但工作中大多数都是自己忙自己的,负责好自己的那块儿。
时霖疲倦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入凌一菲的耳朵:“我爸去世了,我需要处理他的后事,霖霏律师事务所就先麻烦你几天。”
凌一菲愣了一下:“叔叔……”时霖点头:“嗯,凌晨走的。”
凌一菲安慰道:“生老病死是常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或许这对于叔叔来说,未尝不是解脱。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们是朋友,千万别和我客气。”
“好。”时霖笑笑,但他的神情充满了疲倦和苦涩。
“你好好休息,处理好叔叔的事情。律师事务所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等你回来。”凌一菲说道。
“一菲,谢谢。”他是真心感谢凌一菲的,要是没有凌一菲的帮助和鼓励,他早在几年前就消沉了,哪里还有如今的成就。
“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凌一菲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叹气,这么多年来,她在工作上与时霖是各忙各的,互不干扰,但在生活上也是处的来的朋友。
时霖他父亲这件事儿她虽不是全程参与,但也知道大概。虽然这样有些冷血,但她倒觉得也挺好的,与其当个植物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还不如一死百了,也算是解脱了。
只是这件事对于时霖来说,恐怕是不小的打击,也不知道时霖又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走出来。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来无感情的机械女音。
方秋悦挂了电话,皱进了眉头,怎么还是没人接电话。她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时霖办公室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文件摆放还是一周之前的模样。
方秋悦泛起一丝焦躁,时霖到底去哪儿了?他那么一个热爱工作的人,怎么会不来上班呢?
方秋悦想秃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时候,李友诚提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直奔时霖的办公室。
方秋悦见着李友诚的瞬间,眼睛一亮,她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跑过去拦住已经要准备离开的李友诚。
“叔,叔!”方秋悦抓住李友诚左手的衣袖,喘着气。李友诚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她。他的长相魁梧,眉毛浓黑,身形高大。最重要的是他脸上偏左脸链接耳朵的地方有一条很长的疤痕,看上去有些恐怖。
方秋悦咽了咽口水,她虽然跟李友诚接触挺多的,每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瞧见他这张脸还是会打颤。
“你有事儿吗?”李友诚问道。这一问,方秋悦也忘记害怕了,急切问:“叔,你看见时霖学长了吗?我已经一周多都没看见他了,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李友诚停顿一瞬,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听说是出去旅游了。”
“什么?旅游!”方秋悦震惊,这个节骨眼儿上出去旅游,这是什么操作。
“对啊。”李友诚点头,“我也有好几天没看见时总了。”
“那你每天做什么?”方秋悦问。李友诚是时霖的保镖兼司机,可以说时霖就是李友诚的工作,现如今工作对象都不见了,那工作的人干嘛?
“我?”李友诚嘿嘿笑,“当然是玩儿啊。”
“玩儿?”听到这个回答,方秋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李友诚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哎,你也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时总去哪儿了。你要是真想打听时总的去向,倒是可以去问问凌老板。她一向跟时总交好,说不定知道。”
方秋悦叹气,也只能这样了。好不容易等到凌一菲回到律师事务所,方秋悦瞧准机会迎了上去。刚想敲门,就听见凌一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还是失败了吗?”凌一菲道,语气透着无奈与失望。
“凌小姐,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凌一菲疲倦的捏着眉心,道:“我知道了,麻烦了,刘医生。”
“不客气。”
两人客套几句,挂了电话。
“进来。”
方秋悦还是没忍住敲了门,她忐忑的进入办公室,瞧见凌一菲坐在沙发上按着太阳穴。
“凌总。”
“是秋悦啊。”凌一菲看了一眼,她平时倒也不记人的,能记住方秋悦还是因为时霖经常在她耳边提起,不知不觉倒是让她记住了人。
凌一菲一边整理文件,一边回她:“怎么了,有事吗?”
“没,没事。”方秋悦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凌总其实待她挺好的,但是方秋悦每次看见凌一菲还是会忍不住犯怵。想来可能是因为凌一菲总是一贯的雷厉风行,强势且霸道的原因吧。
“真没事儿?”凌一菲却是不信,她想了想便道,“让我猜猜,是来问时总的?”
方秋悦有些不好意思,心道,不会这么明显吧。
凌一菲看在眼里,嘴上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打个电话问问,万一不行你问问李友诚,他不是时总的保镖兼司机嘛。”
“凌总,我问过了,李哥说时总去旅游了。”方秋悦道,他们当踢皮球呢,踢来踢去的。
“旅游?”凌一菲笑了,“说不定真去旅游了。这样你去时总住的地方看看情况吧。”
方秋悦已经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时霖家楼下见到他了。
“学……”方秋悦隔得老远就想喊时霖,只是时霖看上去和以往大不一样。时霖穿着大衣,低着头走路,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兴致并不高。
方秋悦在原地站了会儿,接着跑进了附近的一家超市。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她浑身充满斗志的看着时霖家的方向。
当门铃被摁响,时霖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直到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时霖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听错,他疑惑的想,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登门拜访。
门一打开,方秋悦那张俏皮的脸撞进视线:“早上好啊,老大!”
这个冲击力可不小,时霖退了好几步才缓缓稳住身形,扶了扶眼镜,问道:“你怎么来了?”
方秋悦颇为自来熟的进入房间,将买来的东西放进厨房,嘴上还不忘抱怨道:“找你啊,旷工都旷这么多天了,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这不来解救你来了嘛!”
“怎么说话呢。”时霖笑骂,“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小心找打。”方秋悦狡黠一笑,她冲时霖勾了勾手指:“老大,你过来一下。”
“干嘛?”时霖狐疑,他一看方秋悦这个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没憋什么好主意。
“你过来嘛,给你看个好东西。”方秋悦继续蛊惑。
为了迁就小姑娘,时霖配合走近。
咕咕——!!!刺耳又响亮的一声鸡鸣震得时霖一时间找不着北了,耳边是方秋悦肆意的笑声。
只见方秋悦手里拿着一个小黄鸡,一捏就是一声响亮的鸡鸣。她一边捏一边笑:“老大,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有没有很意外啊!”
时霖愣了半晌,才道:“幼稚!”
“笑一个嘛,别垮着脸了。”方秋悦道。
“你啊。”时霖无奈叹气,眼里却是无奈又宠溺。方秋悦见时霖终于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撸起袖子,问道:“想吃什么,我来做。”
时霖微微惊讶:“你还会做饭?”
“别瞧不起人啊?我从七岁就开始做饭了,要不是我心系法律,新东方优秀厨师必有我的名字。”
时霖笑道:“是吗?那就等着方大厨师露一手了。”
“您就瞧好吧。”方秋悦洗好了土豆,削好皮。时霖在一旁看着,还别说,系上围裙做饭的方秋悦还真像那么回事。
方秋悦切着土豆,她的声音很轻很慢:“我以前难过的时候会疯狂切菜,切得越快我就越快乐。所以啊,难过了别憋着,发泄出来一切都会好的。”
时霖笑道:“你这丫头。”一会儿时间,厨房香气四溢。方秋悦端着做好的两盘咖喱饭出来,“做好啦,我们开动吧。”
时霖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方秋悦得意洋洋:“怎么样,不错吧。”
“方大厨师,值得褒奖。”时霖毫不吝啬的夸赞。
酒足饭饱,时霖也说出了自己的事。他告诉方秋悦,在ʝʂɠ他25岁时,同为律师的父亲被人栽赃陷害而入狱,父亲精神崩溃,跳楼自杀,成了植物人。
方秋悦听了安慰道:“你可能觉得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痛苦,没资格对你的过去评头论足。但我想说的是,过去只会成为过去,无论是愧疚,自责,埋怨都一样,都只是过去。如果一味的沉浸过去,你就无法真正的前进。我想这样的你不是你父亲愿意看见的。我想,叔叔想要看见的是他的儿子顶天立地,完成他未完成的职业。”
“你说呢,老大。”方秋悦看着,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时霖怔住,忘了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