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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回到房里还是生气,想到凌砚那两个通房还跟她住在同一个院子,难受又愤闷,恨得只想立刻把人赶出去。
巡视房间,也生出恶心,从柜奁里扯出凌砚的衣衫鞋子,拖拉着就往门外扔。
觉得还不过瘾,端起桌案上那套他珍爱的白釉青花的茶具,砸在阶上摔个粉碎。
院里的婢女婆子见世子妃如此恼怒,不敢劝阻,扑腾扑腾跪了一地,低眉敛首,噤若寒蝉。
翠丫壮着胆子拉住裴月,细声劝着:“娘子,您这样世子回来会生气的……”
裴月拍拍手,呵地冷笑:“嫁到他们安国公府,还当我裴月怕了不成?刚成婚就让儿子收通房,收啊,看我会不会说一个不字!一家子恶心人的玩意,癞蛤蟆爬在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
翠丫望着院中狼藉,满面愁容,担忧道:“娘子,您这样会将世子越推越远的。”
“远?”裴月哼了一声,见门槛边还掉了一件青袍,她抬腿用力踩了两脚,“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脏死了!”
“娘子……”翠丫躬身抱住裴月的小腿,抬眼看到凌砚的身影正跨进院门,立时吓得魂飞天外,推着裴月的绣鞋提醒,“娘子,抬脚,世子回来了。”
裴月不怕反笑,鞋尖碾着地上的袍子,挑衅般望向来人,“翠丫,起来。”
翠丫不敢起身,规规矩矩跪在门边。
“你这是在干什么?”凌砚走进来,扫了一眼院中,眉头皱起,有些动怒了。
裴月一脚将踩脏的袍子踢出去,堪堪落到凌砚面前,表情松快,“不干什么,不过是清理些脏东西罢了。”
“问都没问,你就断定脏?”凌砚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问。
满院仆婢,她毫无顾忌扔衣鞋,摔杯盏,一点不给郎君脸面,说什么东西脏,不过含沙射影嫌他脏。
凌砚气得面色铁青,裴月仿佛视若无睹,浑然无觉,轻描淡写说:“不需要问,脏了就是脏了,也配不上我去问。”
“好!”凌砚攥紧了拳头,衣袖底下咯咯作响,他的声音平静而冷冽,“裴月,你记着你的身份,别往后,院里进个女人,你就做出这副拈酸吃醋的妒妇嘴脸!”
“拈酸吃醋?”裴月挑了挑眉,冷声讥道,“凌砚,你想多了,我纯粹嫌弃你脏而已!”
凌砚不再多言,大步踏过院里的杂乱,径自往书房去了。
裴月望着凌砚远去的背影,心口真的如他所说在不住泛酸,裴月不愿困在这种情绪里,叫翠丫挥散众人,收拾干净院里和寝房,强自歇下了。
夏日的天如人的脸,说变就变,白日里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间乌云压顶,惊雷滚滚,豆大的雨珠打得窗格子啪啪作响。
翠丫关好了门窗,看到裴月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晚膳也草草用了几口,不免忧心。
悄悄掀开帐帘,翠丫怯声道:“娘子,不如奴婢去请世子回来休息吧,新婚第二夜,您和世子这样分开不好看,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矛盾说开了便是。”
踌躇了一下,翠丫想起方才在长廊看到的那道妖娆的影子,端着汤罐就往书房去了,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翠丫不敢说得太明白,隐晦地提醒:“娘子,您这样,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可就真难办了。”
“什么意思?”裴月微阖的眼睁开,见翠丫面色焦虑,眼神躲闪,直言问:“你看见什么了?”
“奴、奴婢……”翠丫在腹中斟酌着言辞,“奴婢看到那个玛瑙,端着参汤,往世子的书房去了。”
怕裴月不清楚是哪个,翠丫又补充:“就是那个搔首弄姿,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婢女。”
裴月垂目,她知道萧夫人送的是哪两个婢女。
今儿怒气冲冲回来时,恰好瞟见有俩美貌婢女在院里花丛中做活计,那两人识趣的很,远远地瞧着她脸色不大对,匆匆就躲进房里去了。
一清丽,一浓艳,皆是妖娆丰盈,不得不说,萧夫人真的很会挑人。这样的婢女,上了床郎君喜欢,下了床子嗣上还好生养。
裴月的身段也是不差的,从小爱锻炼,四肢纤细,玲珑挺翘,只是怀了孕,小腹微微凸起,很多修身的衣裙再不能穿了。
与她一般年岁的娘子,大多还在父母膝下撒欢,自由自在地寻着如意郎君。而自已,意外怀孕,被迫嫁人,还要忍受婆母的刁难和夫君的冷落。
裴月越想越伤心,眼里心里酸涩得要命。
翠丫在旁惊道:“娘子,你怎么哭了?”хł
“我哭了么?”裴月用手抹了抹眼睛,拭去泪水,扯出一个淡笑,“我只是想家了。”
翠丫望了望窗外雷雨交加的天色,迟疑,“这么晚娘子要回去,老爷夫人会担心的吧。”
何止担心,整个长安城都会看甄家闺女的笑话。
新嫁娘成婚三日后才能回门,此时回去,崔家这边不好交代,还平白给旁人添桩茶余饭后的笑料。
嫁了人,就要学会长大,不能任性了。
裴月惘然一叹,起榻呆了一会儿,吩咐翠丫:“伺候我穿衣吧。”
“这么晚了,娘子要去哪儿?”翠丫好奇,眼里掠过一抹欣喜,“娘子是要去世子书房吗?”
裴月慢慢地摇了摇头,待穿好了衣裳,才扬起颈子道:“去畅欢楼,他凌砚有红袖添香,我裴月也不缺男人作陪。”
……
夜雨滂沱,世子妃要出府,无人敢拦着。
裴月到了畅欢楼二层,径直进了间厢房,翠丫在后头跟鸨母交涉,奉上十锭金子,交代先来五个身子干净、手脚利索的上等清倌。
对于出手大方的客人,鸨母自是喜笑颜开,眼角的余光往厢房瞅了瞅,心道,小娘子生得娇美,胃口倒是不小。
裴月出来穿的齐胸襦裙,宽松飘逸,丝毫不显孕肚,长发松松挽起,瞧着还似未出阁的少女。
鸨母带着五个清倌进来时,也并未看出她是怀有身孕的妇人,简单介绍几句,见裴月没有什么不满,笑眯眯地退下了。
清倌统一着云纹白衣,玉冠束发,个个扮相如世家公子,肤白貌美,风度翩翩,身在烟花之地,却不显萎靡放浪。
裴月对此心生好感,暗叹畅欢楼不愧是长安女子的温柔乡、销金窟,这种看似良家高洁,实则最会邀宠献媚的男子,哪个女人不喜欢。
比起凌砚那种傲慢不逊,嘴臭恶舌的真世家公子不知好上多少倍。
裴月斜靠在梨木榻上,甩掉鞋袜,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意地叹了声:“近来有点腰酸背疼。”
一小倌躬身上前,半跪在裴月脚下,体贴地问:“奴有一手推拿按摩之技,娘子可要试试?”
裴月点头,其他几人同样纷纷自荐,最后确定下来,两人按摩,一人弹琴,一人煮茶,一人负责喂食水果和点心。
几人的温柔小意,哄得裴月眉开眼笑,心喜钱没白花。
不过花的也不是自个的钱财,一早和萧夫人闹了不愉快,安国公遣人送来不少金银宝器以表宽慰,说是给她零花,不要气坏身子。
做祖父的,比做父亲的还知道心疼宝宝,裴月摸了摸小腹,由着翠丫伺候,在屏风后换好了寝衣。
几个小倌盯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裴月,惊地愣住了,酥胸长腿,丰盈玲珑,是个漂亮的小娘子没错,但肚子微凸,这明明是个孕妇啊。
观其颜色,娇生惯养,衣饰鞋袜亦是极其珍贵的料子,听说给钱还慷慨大方。小倌们面面相觑,这估摸是哪个勋贵豪爵家的正头夫人吧。
本以为是风流娘子出来寻欢作乐,一下点了这么多男子伺候,这位挺着肚子,真的就只是表面意思上的伺候,不需要“深入交流”。
小倌们心中生出的绮思顿时消了大半,脸上不免露出失落之意。
“怎么了?”裴月玩味地看向几人,故作疑问,“你们这畅欢楼还不接待孕妇嘛?”
“夫人说笑了,没有的事。”为首的小倌站出,将裴月引至床榻上。
按摩肩背需要身体趴伏,裴月有孕不能趴着,只能跪在床上叫他们按摩,小倌还贴心地在她肚子下放了个软枕。
床榻之上一边一个,给她轻揉慢按,力道舒适,穴位精准,裴月舒服得直哼哼。
“娘子,要不要吃颗葡萄?”一小倌贴心问道。
裴月抬头,眼波一转,把那小倌看得一怔,她以手托腮,朱唇轻启,小倌意会,红着脸将剥好的一颗葡萄喂进裴月嘴里。
清甜的汁水溢在唇齿间,余香绕舌,裴月吞咽后又张嘴,软软催了一声:“还要。”
她音色本就娇脆,因被伺候得舒服,这会儿还透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媚意,听得几人心里一酥,按摩的小倌手下的力气都不由重了两分。
“啊,轻点呀……”又是一声撩人而不自知的娇嗔。
喂葡萄的小倌指尖颤抖,不敢正眼看裴月,按摩的两个小倌隔着薄衣揉捏那一身冰肌玉骨,被她这两句软媚的叫唤激得身心兴奋。
裴月深夜出门,有下人来禀过凌砚,成亲之后,崔家派有暗卫保护世子妃的安全,凌砚并不打算亲自理会。
却听回来的卫土吞吞吐吐诉说,世子妃去了畅欢楼,点了五个男倌,那架势似乎要过夜。ļ
担心裴月一时冲动,真做出什么有辱脸面的事来,凌砚立时乘上马车,冒着大雨往畅欢楼赶。
上至二楼,在朱檀门外恰好听到了裴月这两句“还要”,“啊,轻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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