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周遇几次问及那个蓝色工装男的特征,饭后,肖萌萌干脆领着她和谢臻在小区里寻找起来。 尾随肖萌萌的男人……偏偏6月19号出现在了小区里,他跟谢云的死有关系吗? 即便没有,小区里存在这样一个隐患,谁又能保证,不会造成新的变数? 可惜三人找了整整三大圈,连少有人走的小路都没放过,始终没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也许他不住这里,已经走了呢?那不是更好吗,以后注意点就好了!”看着周遇沮丧的模样,肖萌萌安慰道。 肖萌萌走后不久,谢臻也要离开了。 “谢云补习班要下课了吗?” “快了,我过去接她。” 周遇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说:“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风拂过,路旁的梧桐树枝叶哗哗作响,树下谢臻修长的影子悄然慢下来,等着另一个身影跟上,步调一致前行。 谢云补习班结束的时候快五点半了,比平时晚了些。 “今天模拟考,所以晚了一点,”看见来的人不只是谢臻,还有周遇,谢云眼里闪过惊喜,快步走上前告诉她,“周遇姐姐,我考了第一哎!” “真的?好厉害啊。” “我上次也是第一!” “那你哥有没有奖励你什么?” “有啊,我哥给我买了一套新卷子……” 猝不及防的答案,让周遇险些笑出声。 夕阳斜下,地上三人的影子仿佛盆地似的,两边是周遇和谢臻,中间明显低下去的那一块儿是谢云,马尾辫随着她说话时一晃一晃的。 影子落在人行道上、树影底下、楼宇之间,分明无声,却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补习班距离不算远,不知不觉间,也走了二十多分钟,周遇挥别谢臻兄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6点钟。 她正要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周遇姐姐……” 女孩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不是谢云。 周遇转过身,答案揭晓—— 是住在201那户的女孩“慧慧”。 那个曾经喜欢缠着自己问题目、讲一些奇怪故事的小女孩。 两人最后一次独处时,她曾经说过:“周遇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啊——芝加哥没有海,但是牡蛎带来了海。” 然后,父母离异的…
三人一起吃了午饭,周遇几次问及那个蓝色工装男的特征,饭后,肖萌萌干脆领着她和谢臻在小区里寻找起来。
尾随肖萌萌的男人……偏偏 6 月 19 号出现在了小区里,他跟谢云的死有关系吗?
即便没有,小区里存在这样一个隐患,谁又能保证,不会造成新的变数?
可惜三人找了整整三大圈,连少有人走的小路都没放过,始终没发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也许他不住这里,已经走了呢?那不是更好吗,以后注意点就好了!”看着周遇沮丧的模样,肖萌萌安慰道。
肖萌萌走后不久,谢臻也要离开了。
“谢云补习班要下课了吗?”
“快了,我过去接她。”
周遇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说:“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风拂过,路旁的梧桐树枝叶哗哗作响,树下谢臻修长的影子悄然慢下来,等着另一个身影跟上,步调一致前行。
谢云补习班结束的时候快五点半了,比平时晚了些。
“今天模拟考,所以晚了一点,”看见来的人不只是谢臻,还有周遇,谢云眼里闪过惊喜,快步走上前告诉她,“周遇姐姐,我考了第一哎!”
“真的?好厉害啊。”
“我上次也是第一!”
“那你哥有没有奖励你什么?”
“有啊,我哥给我买了一套新卷子……”
猝不及防的答案,让周遇险些笑出声。
夕阳斜下,地上三人的影子仿佛盆地似的,两边是周遇和谢臻,中间明显低下去的那一块儿是谢云,马尾辫随着她说话时一晃一晃的。
影子落在人行道上、树影底下、楼宇之间,分明无声,却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补习班距离不算远,不知不觉间,也走了二十多分钟,周遇挥别谢臻兄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 6 点钟。
她正要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周遇姐姐……”
女孩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不是谢云。
周遇转过身,答案揭晓——
是住在 201 那户的女孩“慧慧”。
那个曾经喜欢缠着自己问题目、讲一些奇怪故事的小女孩。
两人最后一次独处时,她曾经说过:“周遇姐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啊——芝加哥没有海,但是牡蛎带来了海。”
然后,父母离异的她,迈入十四岁,成了一只闭口、沉默的牡蛎。
时隔十年,二十八岁的周遇竟然听到这只“牡蛎”再度开口,主动叫住自己,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几分钟的同行路程再度变得安静,仿佛慧慧刚才叫的那句“周遇姐姐”是个幻觉。
眼看着快到楼下,周遇停下脚步,望着她。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那只小小的“牡蛎”犹豫着,似乎想要再度闭上嘴巴。
“你是不是想去见你爸?”想起今早慧慧挨骂的原因,周遇主动开了口,“如果是想借车费之类的……”
“不是的!我是想问……”“小牡蛎”鼓足勇气,直直盯着周遇,“姐姐,你知道你爸喜欢什么吗?”
“我爸?”周遇不明所以,“怎么了?”
“就是……呃,”慧慧抠着自己的手指,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是那个,今天是父亲节,我给我爸买了个礼物,就想着正好也送周叔叔一个什么东西,但是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慧慧开口之前,周遇从未意识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的人生以 6 月 19 号为界,之后的日子恍惚又混沌,没有纪念日、没有任何值得庆祝的节日。
如果不是遇上慧慧,周遇根本不知道,2010 年 6 月 20 号,居然是这一年的父亲节?
她想起了什么,拔腿就跑。
“周遇姐姐?”
慧慧在她身后连着喊了好几声,却没见到她停下,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心中的疑问也没得到解答,只好独自往回走。
周遇再回到家,已经是半小时之后。
换完鞋还是气喘吁吁,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按一下,被客厅突然亮起的灯光晃到眼睛,才发觉哪里不对。
六点半了,平时这个时间,家里已经开饭了,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在客厅干等了十多分钟,手机拿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几次,周遇实在等不下去,拨了母亲的电话。
好半晌,母亲才接通。
“饿了吧,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我跟你爸在卤菜摊呢,马上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
原来是这样,周遇悬着的心放下了,“什么都行。”
卤菜摊就在小区门口,距离爸妈回来只剩几分钟,周遇盯着玄关,那里有自己刚买的东西,犹豫再三,她决定先挪到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去。
就当做是……一个惊喜吧。
刚放好,门外头有了动静。
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一圈,防盗门被拉开,方玫和周家富前后脚进门。
“妈,回来……”周遇要说的话,因为眼前这一幕硬生生卡住——
方玫正扶着周家富进屋,他身上经常穿的那身蓝色短袖衫沾了灰,打着石膏的右手横在胸前,因为疼痛一阵阵抽冷气。
“行啦,不用扶,腿又没事儿,”周家富又“嘶”了一声,才抬头看周遇,“饿了吧,你妈买了烤鸭,就是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周遇还是懵的。
刚刚母亲的口吻,仿佛一切如常,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父亲为什么会受伤?是骨折?严重吗?
一顿晚饭,气氛说不出的微妙,饭桌上,周家富反复解释着,“就是手扭了一下,真不疼,也没什么感觉,是大夫非要打石膏。”
像是要向周遇证明自己的话,他右手还小幅度动了两下,疼得太阳穴砰砰跳。
方玫狠狠瞪他一眼,把盘子里的烤鸭腿夹给闷着头不吭声的周遇。
“是啊,大夫说了,就是轻微骨折,这不是打完石膏就让你爸出院了,再过一两个礼拜就能好了。”
当着周遇的面这么说,可是等到房门一关,方玫立马变了脸色。
“五年前讨薪那件事,就是他害的你,你还给他介绍工作?今天要不是为了帮他,你怎么会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人家也有难处,”周家富右手吊在胸前,疼得直咧嘴,却不忘冲方玫使眼色,“行了,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
“怕让孩子听见,你就自己长点心!他以前把我们一家害成什么样了,你都忘啦?”
“我姑娘这几个月在学校里听了多少难听的话……”
“你老说人家有难处,对人家掏心掏肺,可是你想过没有,自己家孩子呢?我姑娘凭什么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爸有暴力倾向?”
方玫越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别过头,手背抹了抹眼角。
周家富的头越来越低,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遇在父母房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她捧着盒子,把那段对话从头听到尾,然后又把礼物放回玄关。
她改主意了。
2010 年 6 月 20 号,她这十年来的第一个父亲节,真正能送给父亲的礼物,其实只有一个——
听他说说话。
哪怕有再多的人说他有暴力倾向,至少,身为女儿,她要听父亲把当初讨薪打人的真相,好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