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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王府没出两日,程锦年便总有借口宿在书房。
  柳寒烟怎会不知,程锦年心中还挂念着西苑那个娇俏可人的槐娘子。
  后来程锦年在柳寒烟这刚坐上一刻,就会有人来寻。
  未等他开口,柳寒烟就会大度赶人:“王爷公务繁忙,臣妾就不留着用晚膳了。”
  程锦年后来便也不再找借口,只在这里吃一盏茶就匆匆离去。
  茶凉了,她的心也早已凉透了。
  唯一挂念的只有柳宅那个不受宠爱的小娘。
  或许是母女连心,也或许是上次告森*晚*整*理别时,她失控的情绪惹得小娘挂了心。
  一向不登王府的怜娘子第一次上了门。
  柳寒烟看着她带来的几盒糕点泪了目。
  小娘手头并不宽裕,也并未因她嫁入王府而受到大娘子善待。
  就这几盒糕点定用了小娘好几月的月银。
  她上前紧紧抱着怜娘子,不禁哽了声:“娘,你对我真好。可女儿却不能时常在你膝下尽孝。”
  怜娘子一脸宠溺,她笑着摸了摸柳寒烟的头:“你早早生下个孩子,便是给娘尽孝了。”
  “娘听说淮阳老家有个奇人,十个怀不上的孩子的妇人用了他的药九个能好。这不,费时几个月终于拿到了药方。”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用帕子仔细包好的方子,已经有了好些褶皱。
  不肖想,怜娘子为了这药方几经波折,又费了多少周章。
  她没有钱,有的只有对自己的真心以待,唯有母亲才能做到如此。
  柳清迟终是忍不住,扑在了怜娘子的怀里。
  犹如出嫁前一晚在她怀里嘤咛,此刻亦是泪眼婆娑。
  她像个小孩:“娘,对不起,女儿不孝……”可她不得不走。
  怜娘子只当她是撒娇,宛如幼时,拍哄着她:“乖,娘又何尝不想时时见到你呢?”6
  平复情绪后,柳寒烟又拉着怜娘子说了好些体己话,将首饰盒强行塞给了怜娘子。
  临行前,怜娘子又再三叮嘱,药方要按时吃。
  等到程锦年来时,怜娘子已离去多时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药方。
  未等他开口,柳寒烟就冷冷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我小娘送来的药方,但我不打算吃。”
  程锦年愣了一下,柔声说道:“这药方毕竟是民间偏方,不吃也好,免得吃坏了身体。”
  程锦年那夜没借口去书房,宿在她寝殿中搂着她入了睡。
  他很快睡着了,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柳清迟却难以成眠,她僵直地枕着他手臂。
  不似从前,她不想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心死了,就没有期望了。
  ……
  翌日晌午,新来的婢女来报:“王爷又在厨房忙碌着,娘娘好口福。”
  这些日子常常听说程锦年在厨房忙碌,柳寒烟却从未喝过他的汤。
  柳寒烟干脆起了身,刚行至厨房门口,却发现屋内门外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程锦年与槐娘子在灶前亲昵。
  槐娘子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口一口吹凉喂进她的口中。
  程锦年眼里满是柔情。
  行至此刻,柳寒烟才发觉她完全成了被摒弃的那一个。
  程锦年连片刻温情都未曾给过她了。
  她收回酸涩的视线,强迫自己转身回房,宣纸淡墨,又是一笔。
  将纸条收进匣内,柳寒烟捂着胸口捶打,试图让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匀过来。
  然而,她越是想控制,却越来越急促,原来她什么都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他爱上别人,也控制不了心痛。
  索性,她站起身来将程锦年绘上荷花的那些物件都一同拾捡丢到了院中。
  转身又进了房,翻找出偷偷藏了很久的一个木匣。
  这匣子里装的是她与程锦年自相识以来所有来往的书信。
  当初她藏着,原本是想等以后老了跟他慢慢翻看,品尝回忆……
  她打开木匣那一刹,思绪好像被拉回了未出嫁前。
  她只是小门小户的庶女,可他确是尊贵的王爷。
  她曾退缩:“王爷,我不想为妾。”
  程锦年便日日差人来送信:“你往前走一步,往后九十九步自有我来走。”
  爱吗?大抵那时是爱的。
  可她如今只想消失得彻彻底底,连带着他们的回忆。
  柳清迟一张一张翻出来,狠狠捏皱,撕成碎片,扔进被她丢弃的物件里,掏出火匣子往地上一扔。
  火光燃起,日久经年,那些物件最终都成了一滩灰烬。
  “程锦年,所有属于我们的回忆一丝一毫,我都不会留给你!”
  澄澄火焰映照着柳寒烟布满泪痕的脸,她双眼猩红似血,攥着拳看向皎皎月轮。
  柳寒烟亲手葬送了他们的过往。
  她微闭双眼,身子却止不住地抖。
  “程锦年,日月为证,惟愿你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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