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司的官兵还真是一丝不苟,一路扭送着杜娟就到了京华坊牌坊前,他们也不进去,待看着杜娟进去了,这才算是完事。等杜娟回头去看的时候,官兵们早已离开,白天看牌坊和大殿的位置近在咫尺,可如今夜半三更,这里空旷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在这儿的记忆中,杜娟一无所知。鞙
“真不该出来。”杜娟暗自私语着轻步向前走去,到殿门前还有几十层的白玉台阶。今夜的月色正浓,银白的月光铺洒在台阶上,整个台阶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走上去只觉得胆战心惊。一步一步,杜娟再抬头时,如此真切的看到京华坊的门匾。殿门微闭,透过缝隙能看到最深处的点点烛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烛光前摇曳着。
只听里面说话了,“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杜娟听这声儿,铿锵有力充满傲慢,八九不离十就是掌事姑姑了。推开殿门,吱吱扭扭发出刺耳的声音,怕是早已打扰了这夜的静。刚入大殿两边都是精致的桌台,借着烛光桌台上放着线卷、绢布还有锃光发亮的刀剪用具。如此的桌台在大殿少说也有几十台,这是绣女们工作的地方。那发出光亮的,正在殿内最中间的三层高台上。琉璃灯盏,烛火通明,烛火左右摇曳,杜娟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杜绣娘!你好大的胆子,绢塑大赛临期,敢擅离京华坊,如今过了子时,你拿这里当什么了?”
这强硬的态度,要是硬着来估计自己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可服软也不是她的性格,如今许了小娘承诺,不能就这样得罪了掌事姑姑,在京华坊自己还需安身立命。
杜娟躬身作揖,“回姑姑,是小女的错,只因近日在坊内做工,歇息甚少,多有劳顿,今晨去坊外散心,也是为回坊内能够精进做工,兢业勤恳。”
掌事姑姑走下来,杜娟看仔细了她的脸,的确是一脸横肉,凶相外露,杜娟忙低下头,掌事姑姑围着杜娟转了一圈,慢悠悠的说道,“依你所言,坊内不如坊外是吗?你是觉得在坊内做工了无生趣?擅自去坊外散心?你觉得如此搪塞的说辞,我就会信你!”
“姑姑,小女所言甚是,绝无半点虚言。”大家一点说的没错,这位掌事姑姑的确不好应付,她对所有人几乎都是有着十足的戒心和猜疑,难怪坊内的绣娘们这么怕她。鞙
“虚言?”掌事姑姑胸有成竹道,“杜绣娘,你真当认为我不知其缘由,我且问你,今晨坊外的那个小乞丐是何人,你又为何跟随她而去?你口口声声说出坊外是为了散心,可她你怎么解释!”
看来定是有人将此事告知了掌事姑姑,不过也能理解。掌事姑姑如此的威严下,其他绣娘们定是为自保,不受罚而说出了此事,只是顿然觉得这里暗潮汹涌,自己的无心举动都有可能直接被她人所利用。罢了罢了,这样充满暗潮的京华坊,所有绣娘应该都憋着一股劲,就看后续如何被我所用了。
不过是职场中常用的伎俩罢了,杜娟自然清楚,却也是想好了对策,不过这掌事姑姑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就索性把真话都说给她听,“回姑姑,门外的小女孩并非是乞丐,她徘徊在坊外月余的时间,也仅仅是为了入京华坊读几堂绢塑的课,她……”
“哈哈哈……”掌事姑姑突然狂笑,打断了杜娟,“杜绣娘,你怕不是精神恍惚、神志不清,竟然替一个小乞丐说话。她还想入京华坊,当我们京华坊是什么,收留乞丐的丐帮?我就不明白了,这坊内所有的绣娘躲之不及,你却为何反其道而为之。别说月余,就是她在坊外,一年、十年,她也没有资格入京华坊!”
杜娟强压的怒火,压不住了,这掌事姑姑确实是没有任何同情,刚想着怎么回复,掌事姑姑接着说道,“坊内的绣娘都来自大名府各个名门望族、皇亲国戚,在家里都是被宠溺,性格如你乖张!但入了京华坊,一切都得听我的,得懂规矩,懂礼数。你一个登州来的,能进京华坊是你的荣幸,在这里你哪点能比得上她们!”
我原来是登州来的,入了这梦,算是找到根了,谢谢姑姑!
“她们贵为名门,可也没见得你有多尊重。”杜怼怼上线了,再也压不住的火,面对姑姑这番刁难,杜娟不能惯着她。潜意识中杜娟知道自己到底来自哪里,对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她无需惧怕。鞙
杜娟这一句话,掌事姑姑就炸毛了,“你好大的胆!胆敢对我这么说话,在这里,所有人都得尊重我三分,你擅出坊外,不知悔改,却言辞凿凿认为有理,我要狠狠的罚你。”
“来啊!”杜娟冲着掌事道
掌事姑姑狠狠咬着嘴唇,看这眼神恨不得让杜娟永远离开京华坊,听她暴吼道,“来人!”
殿内侧门中出来四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各个都是教条刻板的样子。凶相的眼神不亚于掌事姑姑。四位女子彬彬有礼给掌事姑姑作揖,“姑姑!”
“你们四个听好了!今晚好好看住她!杜绣娘,既然你这么不想留在坊内,那我就让你好好地在这里留着,你就好好跪在这里反省,等明早再做决定!如若还不知错,你就一直跪在这里!”完了!这是彻底激怒姑姑了,这如何是好,还说让小娘入京华坊,可如今看来,自身难保了。
姑姑拂袖而去,四位女子见姑姑离开,向杜娟围了过来。杜娟真怕了,唇枪舌剑的面对姑姑,尚可;倘若这四位女子真要是掌事姑姑的心腹,双拳难敌四手,今夜怕是难过了。
“你们不ʝʂɠ要过来!你们要做什么!”杜娟向后退了几步,四位女子面无表情,掌事姑姑已走到殿门,回头看着杜娟被围,心中暗喜道,“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规矩!”鞙
清冷的夜,忽而吹起了风。过了竹林,窸窣的风声更大。紧裹的被褥掉落在一边,一个激灵,小娘被冻醒,回头看杜娟不在身边,着急的开始找寻起来,“娟姐姐,娟姐姐……”
喊了几声,倒是把娘亲喊了过来,“小娘,怎么了!”娘亲进了屋见杜娟已不在屋里,忙拿起被褥将小娘紧紧的裹抱在怀中,不急不慢道,“没事,小娘别怕,有娘亲在。”
“娟姐姐是不是走了,她是不是不管我了?”小娘心细,杜娟这次的不告而别,却让小娘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