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栖月跟温奕清在饭堂吃过那顿饭之后, 两人的话题明显变多了。
　　其实主要都是秦栖月在问他问题，他就回答，但一来一回的, 两人确实熟悉了不少。
　　后面的排练也都变顺利了一些。
　　这天两人刚练完舞，秦栖月说想休息一下, 温奕清也同意，把还在播放的音乐关了。
　　他看见秦栖月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 细心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让她自己擦擦汗。
　　秦栖月说了句“谢谢”，她累得完全不想动，就把纸巾贴在额头上自动吸汗。
　　刚休息了一会, 排练室门口那里隐约传来武杰的说话声, 由远及近：“哟，今天什么风把我们的社长大人吹来了。”
　　秦栖月一听到沈聿城来了, 赶紧管理好自己的形象，把纸巾从额头上拿下来，又看看自己今天的打扮。
　　普通黑色T恤和浅色牛仔长裤,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而且还是全素颜。
　　刚刚因为跳完舞浑身都黏糊糊的，感觉有股味道。
　　救命, 他怎么挑这个时间来。
　　秦栖月有些苦恼地垂下脑袋。
　　温奕清见她突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问了句：“怎么了？”
　　秦栖月抬起头时, 他看见有块纸巾的碎屑粘在了她的额头, 可她却毫无察觉，便顺手弄走。
　　沈聿城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脚步顿歇。
　　武杰揉搓着手臂跟在他身后, 嘀咕着：“奇怪, 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室内居然比室外还要冷？"
　　秦栖月见到沈聿城的身影，眼睛看着他，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刚才温奕清的关心，“没事，刚刚跳舞有点累。”
　　“七七妹妹你累啦？”武杰走近后刚好听到她说的这一句，伸手指了下沈聿城，“这家伙还说要来看看你们练得怎么样了呢。”
　　“不、不累。”秦栖月听到武杰这么说又充满了力气，想在沈聿城的面前好好表现，于是站起身来，“我还可以再跳一次。”
　　武杰：“行。”
　　武杰看晚饭时间也快到了，想着他们赶紧排练完最后一次就解放。
　　旁边的音响有音乐放出，秦栖月迅速回归到跳舞的状态。
　　她和温奕清这两天进步很快，之前两人一对视还会有点尴尬，如今看向对方的时候眼神却有种拉丝感。
　　舞蹈继续进行着，沈聿城站在一旁，看到温奕清的手伸出，双手然后拉住秦栖月的，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两人身体靠近。
　　在看到温奕清的手搭在秦栖月的腰间时，沈聿城眸色一沉，如浓墨一样的黑，不知觉咬了下牙。
　　他们这支舞蹈有一个小设计，歌曲过半的时候，女生会站在一张椅子上跳一小段的舞蹈，然后被男生抱下来。
　　这时意外发生，秦栖月踩上椅子的时候重心不稳，迈出的左脚突然滑了一下没踩上去，整个人往后倒，还好被温奕清及时扶住。
　　温奕清看到她紧皱的眉头，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脚没事吧？”
　　秦栖月：“有点疼，好像是扭到了。”
　　温奕清做了个手指暂停的姿势，而后蹲下身来查看她的脚。
　　武杰连忙走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七七的脚好像扭到了，我带她去医务室看看。”温奕清行动力很快，转了下身，背后对着她，示意秦栖月趴上来。
　　秦栖月有点不知所措，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沈聿城。
　　沈聿城突然开口，是对着温奕清说的：“常教授找你有事。”
　　常教授是他们必修课的一位老师，温奕清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经常找他。
　　“什么时候的事？”温奕清看向沈聿城。
　　沈聿城：“刚刚，我来的时候遇见常教授了，他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温奕清：“可是七七她……”
　　“教授找你你就先去吧。”武杰接过话，又指着自己，“这不还有我呢，我背七七去医务室。”
　　武杰刚蹲下去，又被沈聿城拽起，他一本正经道：“你待会不是还要去找辅导员说你明天请假的事情吗？”
　　“啊？”武杰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拍了下脑袋，“对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谁带七七去医务室呢，万一真的扭伤了脚，这可不是小事。”武杰一脸惆怅地说道。
　　沈聿城轻咳了一声：“我带她去。”
　　沈少爷居然自动揽活干？
　　武杰和温奕清看了对方一眼，眼神里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武杰“哦哦”了几声，说话语气意味不明：“那就麻烦你了？”
　　沈聿城走到秦栖月的面前，男生高大的身影背着她，缓缓蹲下，说话简洁：“上来。”
　　秦栖月愣了几秒，有种馅饼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感觉。
　　沈聿城没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扭过头来看她。
　　秦栖月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唇角不受控制地弯起。
　　女生的手臂从后面环住自己的脖子，沈聿城双手勾住她的小腿，轻松地将人背起。
　　他给还站在原地的武杰和温奕清留下一句话：“走了。”
　　两人看着沈聿城离开的背影后，温奕清这才开口：“常教授是出了名的按时下班，现在是下午六点，早就过了下课时间，他人怎么可能还在办公室。”
　　武杰：“对啊，而且我请假的事情又不用当面说，打个电话也行的。”
　　他啧啧道：“沈十六这招也太拙劣了。”
　　……
　　虽然说下课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校园里还是有不少同学的身影。
　　沈聿城在学校本就是风云人物，现在身上还背了一个挂件，就更引人注目了。
　　偏偏他还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不急不慢地走着。
　　秦栖月看着他的后脑勺，觉得此刻的气氛太安静，她主动找着话题：“十六哥，我会不会有点重啊？”
　　沈聿城：“嗯。”
　　秦栖月：“……”
　　这人好诚实。
　　她打算换个话题：“你觉得我刚才跳的舞怎么样？”
　　沈聿城：“一般。”
　　秦栖月：“……”
　　她觉得自己跳得挺好的啊。
　　在他这里连个“不错”的评价都得不到？
　　她小声嘟囔着：“那你又不跳。”
　　他如果答应了跟她一起跳，还可以教教她。
　　沈聿城没听清她的声音：“你说什么。”
　　秦栖月脑袋往前，凑到他耳边：“我说，自然是没你跳得好啦。”
　　她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有点痒，沈聿城有点不自在地偏了下头。
　　他这一动作正好方便了秦栖月，她顺势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着自己悬空的左脚，感觉不太妙。
　　她轻叹了一口气，有点担心后面的排练。
　　……
　　“轻微扭伤，休息一到两周应该就能痊愈了。”
　　去到校医室后，校医拿了包冰袋敷在秦栖月脚肿了的部位，下着结论。
　　一到两周。
　　元旦晚会在下周日，就是她脚刚刚好的那个时间点。
　　沈聿城看她掰着手指在那里算着时间，抬起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都别想。”
　　秦栖月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沈聿城：“元旦晚会你别想了，我让武杰另外找人替你。”
　　音乐社会跳舞的女生挺多的，应该能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
　　门口有人喊了声“医生”，校医让秦栖月自己先冷敷着。
　　她松手太快，秦栖月还没反应过来，冰袋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先接住。
　　秦栖月：“十六哥，我自己来吧。”
　　沈聿城没松手，低着头，观察着她脚肿了的具体部位，把冰袋的位置移了移，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
　　秦栖月觉得此刻这样子的他有点温柔，温柔到让她觉得有点陌生。
　　察觉到她的脚有在往后移的动作，沈聿城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小腿，宽大的掌心隔着一层牛仔裤的布料贴着她的，却好像直接碰到了里面的肌肤一样。
　　“别乱动。”他低声说道。
　　秦栖月乖乖应了声“哦”。
　　她看着沈聿城，脚上的那点疼痛感竟然奇迹地慢慢消散了些，已经被自己的心跳声完全掩盖住。
　　—
　　回宿舍的时候跟去的情况一样，还是沈聿城背她。
　　南区这边都是女生宿舍，这个时间点大家刚从饭堂吃晚饭，很多人在回去的路上。
　　所以两人的身影也格外的抢眼。
　　秦栖月虽然平时脸皮挺厚的，但也架不住别人像看猴子一样在那里观赏着，脑袋忍不住往下垂。
　　沈聿城起初只是感觉她的气息越靠越近，到后来感觉后颈处的肌肤被什么轻轻地碰了下。
　　很软的感觉。
　　应该是女生的嘴唇。
　　他难得地愣了下，后背有一瞬间的僵直。
　　秦栖月也察觉到了这个小意外，轻咬了下自己的唇，热意在脸颊蔓延，更加不敢看他了。
　　而她没注意到的视线里，沈聿城一边的耳根已经悄悄红透。
　　沈聿城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让秦栖月给舍友发了条消息，让她们帮忙扶她上去。
　　秦栖月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摆摆手：“不用啦，我自己也可以，慢点走，实在不行就单脚跳几步。”
　　沈聿城本来是要让她从自己背后下来的，听到她这么一说，背着人直接往宿舍门口方向走，看样子是要送她上去。
　　秦栖月马上发现他的意图，拍着他的肩膀想让他停下来，急忙说道：“我我我让我舍友下来接我！”
　　情急之下她已经忘记了男生是不能进入女生宿舍的。
　　沈聿城果然停下了脚步。
　　他把秦栖月放下来后，一手扶着她的手臂，还要亲眼看她给舍友发消息。
　　秦栖月没辙，只能照做。
　　过了一会，舍友阮婧在宿舍门口出现。
　　刚才沈聿城背着人站在宿舍楼下的照片已经在学校论坛和宿舍大群里传开了。
　　现在只要他们抬头一看，就会发现走廊那里站了不少看戏的人。
　　秦栖月把重心靠在自己舍友身上，朝沈聿城摆摆手：“十六哥你先回去吧。”
　　他应了声，走了一两步被她喊住：“十六哥。”
　　“今天谢谢你。”
　　“不用。”
　　她又喊了他一声。
　　“拜拜。”
　　“嗯。”
　　结果沈聿城走了一段路后自己又回头看她。
　　秦栖月的目光还没收回，刚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唇角的梨涡显现，可爱的虎牙跟着露出来一点，笑着跟他挥手。
　　沈聿城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也扯唇轻笑了下。
　　一旁的电灯泡阮婧：“……”
　　这两人能不能撒完狗粮再喊她下来。
　　*
　　秦栖月因为脚扭伤不能再继续参加元旦晚会的表演节目，所以武杰就给温奕清换了个搭档。
　　之后的排练进展得很顺利，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底。
　　元旦晚会的前两天，音乐社要表演的那两个节目先在自己社团里彩排了一遍。
　　大家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表演，其中就有秦栖月。
　　她的脚伤恢复的不错，现在走路也不疼了，比预想痊愈的时间提前了两三天。
　　但是所有工作都已经准备好，她也不可能再把别人换掉让自己上台表演。
　　说不遗憾是假的，觉得有点可惜。
　　一开始是可惜没能跟沈聿城一起跳舞，后来是可惜今年没能在学校的晚会上留下自己的身影。
　　唱歌和跳舞的节目都表演完后，周围人都在鼓掌。
　　武杰：“非常好，后天我们就照着现在的这种感觉来，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
　　他看向沈聿城：“社长，你说对吧。”
　　沈聿城说话比他要轻狂一些：“我们哪次不是第一。”
　　“哇哦——”底下有人跟着附和。
　　武杰拍拍手：“好，大家散了吧，快去吃饭。”
　　秦栖月没着急离开，她看着练舞室的那面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又想起那几天自己在这里练舞时的样子。
　　练舞室的大门钥匙在沈聿城手上，他正准备关门，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懂了她眼神里此刻要表达的东西。
　　沈聿城思索可几秒，下一个动作是伸手把练舞室的大门关上，再锁住。
　　他人走到音响那边，把刚才跳舞的歌曲重新调出来。
　　秦栖月听到音乐的前奏，回头看他，不明所以。
　　沈聿城脱下外套扔在地上，他里面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布料柔软，他扯了下脑后的帽子戴在头上，站在了秦栖月的身后。
　　男生高大的身影在地板投上一道阴影，眉目半掩在黑暗处，鼻秦高挺，侧脸线条精致，弧度流畅。
　　那双漂亮眼睛看向她，多情又勾人。
　　秦栖月的目光刚好对上他的那一刻，心跳如雷。
　　他说话时眉骨往上抬了下：
　　“陪你跳一次。”
　　秦栖月：“什、什么？你又没排练过。”
　　沈聿城：“看你们在我面前跳了几遍，记住了。”
　　秦栖月：“……”
　　“记住了”这三个字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
　　沈聿城问她：“跳不跳？”
　　秦栖月这回毫不犹豫地回答：“跳！”
　　“等我一下，我也脱件外套。”
　　巧的是，秦栖月今天也穿了件卫衣在里面，而是还是白色的。
　　乍一看，跟沈聿城身上的那件黑色卫衣有点情侣装的感觉。
　　秦栖月重新站在他面前，深呼吸了一下，明明现在不是站在台上，却有种没由来的紧张感。
　　沈聿城还记得她脚伤刚好的事情，提醒她：“只是随便跳跳而已，待会脚部的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秦栖月点头：“好。”
　　音乐起，秦栖月很快就进入状态，几秒后一个转身，手刚好搭在他的肩膀上。
　　沈聿城抬眼，视线锁住她。
　　四目相对。
　　空气中的暧昧因子浮现。
　　两人明明没有排练过一次，但却配合得十分默契，动作整齐，一些亲密的肢体动作也做得很自然。
　　秦栖月越往后跳就越放松，她转了个圈后，背对着他，他的手搭在她的细腰上，跟她一起律动着，又很松开。
　　但被他碰到的那一处肌肤就算隔着衣服也在发烫。
　　镜子里的两人从身高到衣服都很般配。
　　他们默契地似乎天生为彼此而生。
　　“我想和你一起闯进森林潜入海底
　　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到日落天气
　　我想和你穿过格林威治和时间飞行
　　我想见你穿过教堂和人海拥抱你……”
　　舞蹈结束的前一秒，秦栖月在沈聿城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沈聿城，这也是我想和你一起做的事。”
　　*
　　元旦晚会结束后，音乐社如无意外地拿了第一。
　　但有一个练习室排练的版本流传了出来。
　　画面里，一男一女穿了黑白色的情侣卫衣，简单又干净，配上他们的那张脸，一个冷而痞，一个甜而美，十分养眼。
　　两人跳舞的动作很整齐，从摸头，拉手、勾肩、搭腰都完美踩点。
　　让人疯狂的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感，每次眼神对视时，在看向对方的时候都多了种说不明的暧昧感。
　　【我宣布两人的这个版本封神了。】
　　【九敏九敏，好甜好甜！甜死我算了！】
　　【这两人真的没有在谈吗，我和我男朋友都跳不出来这么甜的感觉。】
　　【偏个题，没人好奇为什么这两人私底下在一起跳舞吗】
　　【可能是为了躲避秦肆的百米大刀吧，毕竟自己妹妹被自己好兄弟拐走了哈哈哈】
　　秦肆也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跳舞。
　　沈聿城那家伙不是说不愿意跳舞的吗，他不是拒绝了武杰的请求吗，那视频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坦白，是我的错。”
　　男生宿舍里，武杰举起自己的手在主动认错。
　　他自己有一台摄影机，排练前会架在一旁录视频，之后拿回去看回放。
　　主要是为了仔细看一下哪里跳得不够好的地方，第二天可以复盘一下，再跟他们说说问题所在。
　　元旦晚会后他想着删除那些排练的视频，因为占了他不少内存，翻到最近一条视频的时候觉得很满意，就想着发在群里让大家也欣赏一下。
　　他上传后就去洗澡睡觉了，没再管后面的事。
　　是早上醒来被秦肆摇醒才发现那段视频里的猫腻。
　　本应该只有五分钟的视频上传后变成了十分钟，两首歌的时间。
　　前面一段舞蹈结束后，镜头对向站在镜子前的秦栖月，过了一会，沈聿城的身影出现。
　　两人离得有点远，没录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之后摄影机旁边的音响开始播放音乐，两人就跳起舞来。
　　舞蹈的最后，秦栖月似乎是跳得有些累了，身子也站得有点不稳，沈聿城怕她摔倒，伸手扶了她一下。
　　两人距离拉近。
　　秦栖月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了沈聿城的身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然后嘴巴动了动，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什么。
　　之后就看到沈聿城有些慌乱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捡起地上的外套走人。
　　秦栖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没过多久就隔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画面的最后是武杰发现自己忘记把摄影机落在练舞室，整个人蹲在镜头前，只有一团黑影。
　　温奕清向来是最会抓重点的那一个，他直接就问沈聿城：“所以十六，七七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温奕清的话把沈聿城的记忆再次拉回到那天。
　　少女的眼睛里藏着星星，亮晶晶的，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格外地专注，让人无法躲避，也无法抗拒。
　　看到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及时去扶她。
　　秦栖月顺势躺在了他的怀里，因为刚跳完舞呼吸还有些紊乱，轻轻喘着气，少女的气息热烈又独特，将他包围住。
　　说话的时候嗓音轻柔，却像把小钩子一样，把他的心扯了下。
　　“沈聿城，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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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本章歌词来源于歌曲《失眠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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