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这个字如同雷霆,炸响在楚笙然耳畔。
她攥紧手,这偌大的京城,谁都可以错!唯独将军府一步都错不得。
她看向祖母,却见她眼里发沉,捏着拐杖的指节发白。
“把小少爷和动手的府兵带出去。”
将军府门外。
台阶下,一对孤儿寡母跪在担架旁哭嚎。
“苍天啊……将军府的少爷一言不合就打死我们当家的,怎能如此草菅人命啊!”
围观百姓纷纷义愤填膺。
“将军府仗着军功和圣上敬重,竟如此无法无天。”
“不愧是妖后的家人,一个稚童竟也如此狠毒!”
楚笙然听着,心中不禁一抽。
她从未想过,将军府在百姓心中,竟是如此不堪。
他们楚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这些人却是视而不见?
这时,门开,老太君带着楚远洲走出了来。
百姓见状更加激动。
“就是他!杀人者偿命!”
楚远洲看着如此声势,却依旧脊背挺直。
“tຊ曾祖母,我楚远洲绝不会让人下死手。”
老太君只看着他,大声冷喝:“跪下!”
楚远洲一怔,唇角紧抿片刻,却终究是听了。
老太君透过寂静的人群看向那对孤儿寡母。
“将军府训诫无方,是乃将军府之错。”
“可将军府,家训首条便是:行事绝不欺压百姓。”
她缓缓弯下腰去。
“老身并非想要脱罪,但还是想将此事移交京兆尹定夺。”
跪地哭嚎的妇人顿住,脸上闪过犹豫。
可这时,百姓中却有一声怒骂!
“交给京兆尹,好让妖后的人出手,将此事敷衍过去不成!”
只一言,便激起众人情绪!
“是啊,哪怕妖后出征,也有回来之时,届时将军府怎会有事?”
“妖后护短人尽皆知,当年在朝堂之上都敢藐视君权,怎会按律办事!”
楚笙然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望向人群,却只看得见一张张质疑漠然的脸。
她心下只余冰冷。
明明儿时她跟着娘亲去城门口迎爹爹归来时,四下围满了百姓。
他们带着热切的笑意:“恭祝将军大胜归来!”
可后来,她出征归来时,却唯有冰冷的长街。
是她,才连累将军府落的如此名声吗?
楚笙然心里蓦的一疼。
老太君正要开口,却听马蹄声渐近。
谢为宁穿着官服,手握圣旨,勒马停在人群之外。
“陛下有旨,赦将军府无罪!”
楚笙然一顿,看着那道清冽如玉的身影,心脏紧缩。
既是无罪,又为何用‘赦’!
燕无尘这是要把将军府彻底推向百姓的对立面不成?
果不其然,百姓们皆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老太君也面色发紧,定声开口:“谢丞相!”
谢为宁下马走近,递出圣旨,唯有一句:“这是陛下的意思。”
老太君一怔,随即,还是颤着手接过了那道圣旨。
楚笙然看着祖母陡然无力的神色,不由鼻尖发酸。
她攥紧拳,转身朝着宫里走去。
皇宫,养心殿。
燕无尘神色淡漠的坐在那里,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玉佩。
楚笙然看着那块玉佩,不由恍惚。
那时燕无尘刚登基,她将自己私库里最好的一块玉雕琢成器,送给了他。
“臣妾愿陛下福寿安康,一切顺遂。”
燕无尘很是欢喜:“笙然,三日后便是封后大典,你可有想要的?”
她捏紧手帕,缓缓开口:“陛下,若臣妾想要将军府百年无忧呢?”
燕无尘没有丝毫迟疑:“准!”
可她为后的第二年,燕无尘便要她交出雍州军营的印信。
那时,他眼里已有防备。
“皇后,你已执掌凤印,再掌兵权,恐朝野议论。”
当时她只说:“陛下,先皇曾有旨,将军府,永掌雍州军权。”
回应她的,是瓷器落地的脆响和燕无尘头也不回的背影。
自那之后,她这个皇后,有名,无实。
楚笙然闭了闭眼,耳畔恍惚响起爹爹的话。
“雍州军桀骜难训,未免多生事端,你务必要握在自己手里。”
楚笙然盯着燕无尘,轻声开口:“燕无尘,我从未想过与你分庭抗礼。”
她是燕无尘明媒正娶的妻,也更是将军府唯一的支柱。
可惜大燕疆域辽阔,却容不下一个风雨飘摇的将军府。
楚笙然心里闷疼。
下一刻,却瞥见燕无尘面前那封密信。
‘楚笙然拥兵自重,目无尊上。’
‘不如趁她出征褫夺兵权,待其回京,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