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楠涣散的眸光慢慢聚焦,眼皮轻抬,和刚刚发出惊呼的年轻男人对上目光。
对方挤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调侃:
“纪总这是想老婆了?”
纪楠移开目光,望向窗外的繁华寂寞。
从回忆中抽离,他蓦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时代广场,而是他在曼哈顿的私人住宅。
他和几个生意场上的合伙人以及大学同学正在聚会。
而在被问到和妻子的第一次见面时,他走神了。
他不由得想到那个飘雪的圣诞节,和从纳斯达克大屏广告里走出来的女孩。
“我压十个点,太子爷这是想老婆了。”
两年前,那场神秘奢靡的世纪联姻婚礼震惊了京市和港城两个顶级豪门的圈子,无人不知纪太子爷爱望家小公主爱得疯魔。
纪楠彻底回神,极淡地勾了勾唇,将握在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言简意赅道:
“四年前,圣诞节,时代广场。”
他说谎了,实际上他们的见面时间远远早于此。
只不过那次算不上见面,只是他一个的窥探,自从欲望开始在心底生根。
纪楠回答完最初的问题,对面沙发上三人中的两个听到以后再次惊呼:
“哇哇哇,一见钟情?”
“等等,四年前,圣诞节的枪击案?英雄救美?”
四年前发生在纽约圣诞节的惨剧被人铭记于心,反社会分子报复社会,开了十五枪,死了十个人。
十个人,不知多少家庭从那刻变得支离破碎。
一见钟情?
纪楠深褐色的瞳眸中划过一丝波澜,凝成一道光,落在无名指的婚戒上。
他抿唇不语。
不,他们之间能有现在的结果,是他步步为营,是横刀夺爱。
是,第三者上位。
但他不会用自己的私事来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和窥探欲。
他也不玩女人,所以这场聚会在瓶中的酒喝完后就结束。
其余三人失落地耷拉着脑袋,纷纷扬言要去继续找乐子,来抚慰和丰富的灵魂不搭的空虚的肉体,这似乎已经成为这些金融精英世界里某种约定俗成的仪式感。
刚刚完成一项跨国分拆上市,债务重组的大项目,他们迫切需要发泄属于成功的喜悦。
纪楠穿着件黑色丝绸衬衣,领口微荡时,露出半截锁骨,衬得整个人衿贵又慵懒,他单手抄在西装裤口袋里,缓步送三人到门口。
刚刚在客厅里,唯一没有出声的人在即将走出门口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驻足扭头,看着周身被颓然围绕的纪楠,低笑一声:
“我今天问小妹了,她在瑞士。”
望泽和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纪楠抿着唇沉默。
谈判桌下,他向来沉默寡言,只是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听到“瑞士”的时候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光。
“我知道她在瑞士。”
她是他的妻子,他当然知道她在瑞士,即使是在三秒之前才知道。
望泽和嗤笑了一声,也不点破。
他揉了揉刚刚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腕,想着还在家里等他的辣妹,不由得心猿意马,没了绕弯的心思,直戳了当道:
“既然结咗婚人要理就管管罗,一个人失魂落魄有咩用?”
是一句粤语,纪楠听懂了:
既然结婚了人该管就管管喽,一个人失魂落魄有什么用?
望泽和看着自己妹夫在被问到和妻子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时,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出半分在华尔街厮杀时,运筹帷幄,从容自信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