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像是泥捏的,活灵活现很有神韵。
沈锦洛准备还给她,抬头的时候,素娘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她反复查看小像,并没有觉得不妥,这才塞进袖子中。
“沈锦洛!”
一道人影在看见沈锦洛后,快速走过来。
沈锦洛被他喊了一嗓子,回过神,见道单千濯穿着一身红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黑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他大步朝沈锦洛走来。
“怎么来了也不让衙役通传一声,今日我早些下值。”
富二代就是任性,说下班就下班。
沈锦洛嘴角留下羡慕嫉妒的泪水。
绝不承认自己是看着眼前的人肩宽腿长、细腰翘臀而流口水。
古代的饭也没打激素啊,怎么他就长这么高,头身比这么好!
“你手下的说你在忙,我就想着在这里等你好了。”
“事情忙的差不多了。”
单千濯正说着,有衙役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这种小事交给卫尉寺少卿去做吧,今日我家中有事,需要休假一日。”他皱眉。
衙役很有眼力见退下。
因为今日要带沈锦洛回府,单千濯还命小厮将家中的马车给驾了出来停在卫尉寺前门。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回府。
远远沈锦洛撩开马车上的帘子。
这一带显然是京城的富人区,摆摊的都没几个,来往出行都是乘坐马车,连带着青石板路都比自家门口的宽两倍。
沈锦洛咋舌。
京城寸土寸金,她这才深有体会。
“那便是永宁侯府了。”
顺着单千濯的目光,沈锦洛看见一座修得气派的高大府邸。
白玉石做的地板,雕梁画栋。
檐上四角翘起,蹲坐着一排狻猊、獬豸等走兽。
门口两尊高大气派的石狮镇兽仿佛下秒就能突破桎梏,威武霸气扑面而来,勇不可挡!
沈锦洛:“……那是你家?”
要是她能住进这样的豪宅,就算她开豪车、身侧美人坐拥,她也是愿意的。
这次沈锦洛的羡慕嫉妒溢于言表。
她唯一见过可与之比拟的气派建筑,也只有家中的祠堂了。
那祠堂还在她小时候因为她丹炉时操作不当,丹炉给炸了,被轰破了个大窟窿。
单千濯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心脏不可抑制微微抽疼。
她从小也是养在后院,见惯荣华富贵,如今落魄到住鬼屋,想必她是触景生情了吧。
沈锦洛:“你能出去几天,让我来住吗?”
单千濯:……
沈锦洛只是说一句玩笑话,并没有真心想把他赶出去。
二人刚下马车,门口已经等着一个穿着麻布直裾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他上前,朝着单千濯和沈锦洛都恭敬行了一礼。
“世子、侯爷知道您今日带友人回来,说待会要您带着你这位友人一同用晚膳。”
单千濯:“这位是沈公子。”
又对着沈锦洛道:“这位是我的府上管家,你叫他倌叔就好。”
沈锦洛学着记忆中男子行礼,三不像地行了一礼。
“倌叔好。”
倌叔的表情一言难尽,很有涵养:“奴只是一个下人,公子不必行此大礼。”
单千濯挥手让他退下。
沈锦洛并没将刚刚倌叔的话放在心上,她一进侯府就感受到周身的空气布满阴气,让她浑身不舒服。
奇怪的是,她在下马车之前并没有看到侯府有什么奇怪的景象。
“如何?能看出什么吗?”
单千濯看她一进府就眉头紧锁,心中忐忑。
“你家中的阴气,不同寻常啊。”
沈锦洛微微一顿,运转身边灵气,居然感受到了一丝顿阻之感。
只有空气中的阴气凝聚到了一定程度,才能体现出灵气运转被阴气阻隔。
沈锦洛感到不妙。
阴气厚重,一般人家在这样浓重的阴气中生活,早就身体不行了。
幕后下手的人对他到底是怎样的仇恨……
沈锦洛垂下睫毛,没有说出自己的见解。她顺着阴气流动的方向,抬脚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谁的院子?”
到了花园,沈锦洛停在一处假山,突然抬手指着一处院落问身后跟着的男人。
单千濯神色紧张,看了眼,不确定。
“好像是,我的院子?”
他见沈锦洛多是漫不经心或者胸有成竹的神色,这还是他自认识她以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出到凝重。
沈锦洛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蹲下身,一点点掘起土壤。
“我来帮你。”单千濯眼尖,一眼看出那土壤的不同寻常。
它和旁边的土壤颜色不同,仔细辨认可以看得出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沈锦洛心安理得退到一边,站在旁边看着他出力。
单千濯手指瘦长挺直,指节分明,抽出腰间的剑一点点掘开土壤,因用力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隆起。
沈锦洛心想,自己不算手控,但他这双手实在是好看得过分。
“叮”一声脆响,是剑刃碰到金属的声音。
单千濯丢掉剑,将土里埋着的东西拿出来。
一张小巧的、沾满泥土的铜镜出现在沈锦洛面前。
“是这个东西吗?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同。”
单千濯皱眉,下意识将铜镜转过来面对自己。
“别——”沈锦洛的声音像是天边传来。
单千濯一回神,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
四周打扮喜气洋洋,墙壁上贴满了“囍”字,床上挂着的红帐无一不显示这里是一间喜房。
一个身形削瘦的女子穿着红色喜服,背对着他坐在铜镜内,拿着梳子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发。
“公子。”
对方放下梳子,悠悠叹气,脖颈转动。
“奴家美吗……”
她的身子没动,头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单千濯清晰看着她的皮肉因为她脖颈转动而褶皱堆积。
“我美你奶奶个腿!”
沈锦洛一把操起铜镜,猛地拍在旁边的假山上。
单千濯如梦初醒,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你,我……”
他囫囵吐不出半句话来,显然刚刚经历一切太玄幻,他还没缓过劲来。
“你被镜中鬼魇住了,”沈锦洛没有看不起他,拍拍他肩膀,“你不谙此道,下次再遇见交给我就好。”
单千濯看着地上的铜镜。
“我的命格,就是被这玩意换掉的?”
“不是,”沈锦洛否决,“这镜中鬼应该只是幕后人用来压低你运势,好让他换命成功。”
“同样的术法,在你的院子四周,应该还有三处。”
单千濯表情一言难尽。
他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吗?
“呵呵,原来公子居然还有情人,既然有情人,为何还要来找人家?”
二人说话间,一阵瘆人的呵呵笑声从地上传来。
沈锦洛低头,刚刚碎开的每块小镜子中,都有一个女人怨毒地看着自己。
“都是你!都是你!公子才会离开!”
黑影在镜面上缠绕,那镜中鬼竟然是突破次元空间,浑身血气混合着怨气盘旋二人身前。
沈锦洛叹了口气。
这侯府的阴气太深,自己刚刚那招对这镜中鬼,居然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她将单千濯推到一边,面对镜中鬼。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应该来找他麻烦。”
女鬼一双猩红眼睛,充耳不闻,朝着沈锦洛扑过来。
沈锦洛皱眉。
这不是寻常的镜中鬼,是被人炼制出来的,只知道按照命令杀人,毫无理智可言。
这种鬼,没有救的希望。
想起那幕后操纵之人,沈锦洛起了杀心,一口破中指,闭眼以自身血液凌空御符。
“……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没办法,四周灵气太微薄,她只能借助这种比较低效的方法进行灭鬼。
骤然狂风四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沈锦洛长发散开,随着狂风乱舞,浑身透着杀意,比面前的女鬼更像女鬼。
“哇啊啊啊——”女鬼发出凄厉的叫喊。
沈锦洛睁眼,凶光毕露。
“死!”
女鬼消亡化作血水,伴随着最后一丝不甘的呜咽散去。
沈锦洛擦去嘴角一丝溢出鲜血,软下身子,第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来。
果然还是要多做好事攒功德,恢复前世巅峰状态。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连收拾只镜中鬼都闹得这么狼狈,自己真的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单千濯一把扶住她。
“啊——你们在干什么!”
沈锦洛刚站稳,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刺得人耳朵痛。
她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花容月貌的妇人捂着眼睛。
妇人满脸震惊,哆嗦着唇,眼中一闪而过嫉恨和怨愤。
“世子!你居然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府亵玩……我,我一定要去告诉侯爷!”
沈锦洛现在头发披散,被单千濯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扶着。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一个意思。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