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将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揭开,里面盛放着极品珍珠粉,洁白如雪,细腻如雾,柔和的光泽在阳光下微微流转,淡淡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仿佛能抚平人内心的纷扰。
上官老夫人原本是侯府千金,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听了上官千荨的话不甚在意,她微微抬了一下眼皮,瞟了一眼这盒珍珠粉,突然瞪大双眼,坐直了身子。
这盒珍珠粉竟是由罕见的南海珍珠研磨制成,以前老侯爷立了大功,皇上赏赐下来,最多只有一小盒这样的珍珠粉,没想到上官千荨竟有一大盒。
“千荨,这南海珍珠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上官老夫人眸中透出一丝讶异。
“昨日宸王派人送来的。反正我也须不着,祖母您就收下吧!”上官千荨勾唇,祖母倒是识货。
这盒珍珠粉竟然是宸王送的,足见宸王对上官千荨的重视。如此说来,以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轻视上官千荨了。
听说端木北辰是个极其护短的,万一被他知道上官千荨受了气,若是跑到丞相府来喊打喊杀,自己这把老骨头可担待不起。
上官老夫人心思百转,立马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缓缓说道:“好,难为你一片孝心。”
上官老夫人含笑点头,吩咐旁边的嬷嬷:“张嬷嬷,快把这盒南海珍珠粉收好。”
说罢,又让人给上官千荨看茶看坐,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
一时间,上官夕瑶倒有些插不上嘴。她低垂眼眸,收敛神色,强压制住心中不痛快。
自从真千金上官千荨回府,父兄本就更喜欢她一些,只是碍于养育了自己十几年,不忍心将自己赶出家门,再加上自己百般讨好上官老夫人,这才得以保住丞相千金的头衔。
如今,有端木北辰给上官千荨撑腰,上官老夫人纵然心里不喜上官千荨,表面上也要给她几分面子。长此以往,自己在丞相府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上官夕瑶忿忿不平,上官千荨为什么要回来,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宠爱!
这时,上官怀瑾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外面走了进来,摘下罩着的湖蓝色斗篷,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笑脸来。
上官老夫人老远就冲着上官怀瑾招手,口中喊道:“快过来,我的乖孙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外面风大不大?冻坏了吧?快过来烤火!”
上官千荨暗自摇头,祖母刚才不还责骂自己来迟了吗?可是兄长这会子才来,祖母还觉得他来得早了。真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无论做什么都对!
上官怀瑾冲着上官老夫人叫了一声“祖母”,顺势在火炉边坐下烤火。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上官千荨和上官夕瑶,笑着说道:“两个妹妹都在呀!你们几时来的?”
“我们也是刚到,兄长来得刚刚好。”上官夕瑶笑了笑,也在火炉边坐了下来。
上官千荨淡淡一笑,心中一阵腹诽,上官夕瑶一向处事圆滑,面面俱到,怪不得前世自己总是受她蒙蔽,连父兄和祖母都被她骗过,觉得她这个假千金举止得体,端庄大方,很有大家闺秀风范。
上官老夫人拉着上官怀瑾的手,一个劲问道:“我的乖孙儿,昨日你有没有被吓着?晚上睡得可安生?”
“没有!祖母不必担心,我睡得挺好的!”上官怀瑾淡淡扫了上官千荨一眼,有些担忧道,“反倒是千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你看她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得很,是不是病了?”
上官千荨低下头暗想,脸色差就对了!
她早起梳妆时,故意在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白色脂粉,连带嘴唇也涂得苍白,而且刻意穿了一件宽袖窄腰的衣裙,更显弱柳扶风之态。
听到兄长的话,上官千荨很是应景地连连咳嗽起来,赶紧拿出锦帕掩嘴,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上官怀瑾连忙走过去,帮她拍了拍后背,很是关切地问道:“千荨,你没事吧?怎么咳得这般厉害?”
“多谢兄长关心。许是昨日受了点凉。不打紧的。”上官千荨拿锦帕点了点眼角的泪光,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任谁看了也要可怜几分。
上官怀瑾皱眉道:“千荨,你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呢?到了下月,寒冬腊月,那还得了?”
立侍一旁的春桃忧心忡忡道:“小姐自打从乡下回来,身子骨一直就弱。而且我们住的西苑朝西,阳光很少能够晒得进来,常年比较潮湿阴冷。所以一入冬,小姐就经常生病,隔三差五就要吃药。前些日子连绵下了几场雨,小姐的身体就越发不好了。”
春桃说完之后垂下眼帘,刚才那番话是自家小姐教的,应该没有说错吧?
小姐对自己委以重任,可不能出一点岔子!
她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小姐,上官千荨冲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为小姐办成了点事。
上官怀瑾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轻叹一声,转头对上官夕瑶缓缓开口:“千荨自小在乡下长大,吃了很多苦,所以身子一直都不好。她现在所住的西苑,到了秋冬季节,确实比其他院子要冷得多,这样下去身体如何吃得消?夕瑶,你所住的东院不但有暖阁和温泉,而且比较向阳,一年四季都有阳光照进房间,将养身体最好不过。不如,你和千荨换一下院子吧!”
东院明显比西苑好得多,上官夕瑶明显慌了。
她自然不情愿搬出东院,于是便扯虎皮做大旗,轻声对祖母说道:“祖母,姐姐她身子不好,我同她换个院子,本是应当的。只是我搬到西苑之后,离祖母的正院就远了一些。以后侍奉起祖母来,终归有些不太方便,只恐会对祖母侍奉不周。”
上官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嗯。夕瑶说得没错。这些年来,我早就习惯了她陪在身边照顾,平时也要同她闲话家常。千荨,既然你的西苑阴冷,那就多生几个火盆吧!总不至于冻着了!你们的院子也就不必换了!千荨,你说呢?”
上官千荨知道,祖母真正喜欢的,只有她的宝贝孙子上官怀瑾。
对祖母来说,自己和上官夕瑶都是姑娘家,迟早都要外嫁,哪个能讨她欢心,她就更偏向谁,全然不顾自己才是她的亲孙女。
“我……”上官千荨张了张嘴,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咳在众人的心上。
她以退为进,断断续续说道:“祖母,从前我住在乡下时,屋子漏风漏雨,吃不饱穿不暖,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如今我住在西苑,再也不用担心风吹雨淋,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已经很知足了……反倒是夕瑶,一直娇生惯养,突然搬到阴冷的西苑,肯定会很不习惯……”
上官千荨说完猛烈咳嗽起来,她身形一晃,俨然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看起来就像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
春桃连忙扶住她,焦急地喊道:“小姐,你怎么啦?”
“我没事。”上官千荨无力地摆摆手,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药……药……药……”
春桃赶紧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喂上官千荨服下之后,替她轻轻抚着胸口,帮她顺气,咳嗽之症这才缓减了许多。
上官怀瑾连忙走过,眸中尽是焦灼之色:“千荨,你怎么病得这么厉害?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上官千荨脸色苍白如纸,无比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兄长不必担心。大夫已经看过了,给我开了药。我刚刚吃了药,感觉已经好多了。”
上官怀瑾皱眉看着上官千荨,都怪管家心怀叵测,将千荨和夕瑶掉了包,导致千荨在乡下遭了这么多罪,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夕瑶也该将原本属于千荨的东院,还给她了。
上官怀瑾越看越觉得心疼,转身对上官老夫人说道:“祖母,你刚才也看见了。千荨身体这般孱弱,若是再一直住在西苑,身子怕是更加养不好。再说了,再过三个月,千荨就要和宸王成亲了,到时候总不能还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示人吧!叫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丞相府?”
上官老夫人闻言微微一愣,继而笑道:“还是乖孙儿想得周到,是我欠考虑了。夕瑶,你和千荨稍微收拾一下,今日就把院子换了吧!千荨马上就要嫁进宸王府了,须得及早搬到暖阁,好好将养着。免得外人看了,以为是我们丞相府,苛待了未来的宸王妃。”
上官千荨成功夺回东院,连忙止住咳,柔声说道:“多谢祖母、兄长体谅!那我先回西苑收拾东西了!”
上官千荨福了福身,在春桃的搀扶之下,一步三喘地离开了。
上官夕瑶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小声回道:“是!但凭祖母安排!”
她紧紧拽着手中的锦帕,指甲都要掐出血来。
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东院,上官千荨轻而易举便要了回去。
如今,父兄都偏向上官千荨,自己在上官府愈发显得多余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险和狡猾,仿佛在算计着什么。
要怪就只怪上官怀瑾,一而再再而三地帮着上官千荨说话。
他们两个当真是亲兄妹,一致对外。
昨日在斗兽场,竟然让上官怀瑾侥幸逃过一劫!
下次自己一定要再找机会,好好教训他们兄妹二人,出了今日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