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
　　顾川臣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着出声，“尧尧……”
　　话刚出口，人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顾川臣睁开眼，眸中已渐渐显出清明，回想起刚刚自己无意识间喊出的两个字，眸色瞬间阴沉。
　　手机来电还在执着地响着。
　　顾川臣的目光却落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床边都摆放着一杯纯净水。
　　那杯水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通常是适口的温热，有时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
　　因为他惯常被来电吵醒，需要在接电话之前，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所以那杯水，一直都在。
　　可是今天，他没有摸到……
　　出差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江昀雪不在他身边。
　　而昨晚上，顾川臣清楚地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她还坐在前面客厅的沙发上。
　　回过神来，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是不常见的嘶哑，“什么事？”
　　魏宏打来的。
　　“渊爷，兴业旗下的娱乐版发布了新的证据，是殷小姐的电话录音。她在里面承认了……你们的恋情。”
　　渊爷说了，兴业有什么事，不论早晚，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魏宏觉得，兴业传媒肯定疯了。
　　渊爷律师函都递过去了，不管恋情真假，不愿意给人当八卦闲谈的态度是明确的。
　　正常的媒体，不说吓到胆怂，起码要避其锋芒啊。
　　可是兴业却头铁地发了整件事的后续证明，而且还是电话录音。
　　这岂止是不给渊爷面子，这简直是在打渊爷的脸！
　　萧晟颜似乎消化了几秒，这才皱着眉，“问问殷柔晴怎么回事。”
　　“好。”
　　“对了，律师团那边，可以走下一步了。”
　　兴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想和他对薄公堂。
　　那好，他会将它，连同那个撰文的记者，告得倾家荡产！
　　从浴室里出来，顾川臣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站到窗边。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瞳孔覆上一层薄薄的琥珀，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浸下去。
　　想到昨晚上最后江昀雪说过的话，他冷笑出声。
　　不肯装了正好。
　　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人见识过她势利冷血的一面。
　　江家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以为她乖巧温柔懂事，每次他们之间出点事，只会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他。
　　殊不知江昀雪这个女人，心机又会伪装，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愿意暴露本性，也可以让众人都看一看，并不是他顾川臣不懂知恩图报，而是江昀雪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心思恶毒，配不上他的报德！
　　下楼来到酒店大堂，顾川臣的视线不由得被旁侧一抹雪白所吸引。
　　他转头过去，就看到卡尔斯一层的奢牌店，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正裹着一件美轮美奂的白裙。
　　“渊爷。”
　　魏宏下来了，他才把视线收回来，毫不在意地低头理了一下袖子，“说。”
　　“我刚去沈小姐房间看了，桌上摆着，卡和这个首饰盒。”
　　魏宏胆战心惊地捧着烫手山芋似的银行卡和宝蓝色的盒子，心里暗暗祈祷渊爷不会再对无辜的银行卡发脾气。
　　不过顾川臣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呢？”
　　“沈小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要去找……”
　　“不用了，随她。”顾川臣嗤了一声。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就已经没了新鲜感。
　　江昀雪以为还可以再拿什么失踪来轻易激怒他？
　　“她要犯贱，随便她。”
　　没人去将就她！
　　走出酒店，踏上车，顾川臣察觉到了暗处隐藏的记者。他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
　　江昀雪还真是做梦都不放弃想当江家的少奶奶。
　　逼宫？
　　她要敢再往前试探一步，他就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扫地出门。
　　魏宏拎着高奢店的袋子，吭哧吭哧跟上了车。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让顾川臣目不转睛的那条白裙。
　　“下个月老爷八十大寿，”见顾川臣眼神如刀，魏宏绷紧了神经解释，“沈小姐如果能盛装出席的话，也免得家里人误会渊爷您亏待了她。”
　　顾川臣于是淡淡颔首。
　　也好，那个女人惯会卖惨，一条裙子可以堵住她的嘴，也不算亏。
　　这个牌子，这个价格，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像她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回了珅城，刚下飞机，殷柔晴就哭哭啼啼前来接机。
　　她身穿一件碎冰蓝洋桔梗图案的飘逸长裙，翩翩蝴蝶似的扑过来，
　　“慕渊，我是被人算计了……”
　　兴业媒体放出的电话录音，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殷柔晴在里面一个字眼一个钉的承认了她和顾川臣的恋情。
　　配合着顾川臣要状告兴业造谣的律师函食用，怎么看怎么讽刺……
　　兴业掌控媒体话语权，已经阴阳怪气地在各大媒体上含沙射影了一整天。
　　“那些话不是你说的？”顾川臣止住了殷柔晴的脚步。
　　殷柔晴抽泣着，“话是我说的，可我说的都是反话，雪尧可能没听明白，断章取义就发给了记者……”
　　顾川臣打断了她，“和江昀雪有什么关系？”
　　殷柔晴佯装惊讶，“慕渊不知道吗？这通电话是我打给雪尧的啊，我想要给她解释一下外界的谣言，再给她道歉，”
　　她擦擦眼泪，“可是雪尧情绪很激动，一直骂我，骂我是小偷，偷她的胸针，还偷她的感情……也怪我，没经得住激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录音发给兴业……”
　　她小心地抬眼，“我听说，兴业现在的总编，好像是雪尧的大学同专业师兄？”
　　顾川臣已经脸色漆黑。
　　“慕渊，我的社交账号现在在公司手上，”殷柔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然我早就发博解释了……慕渊，雪尧现在对我误会很深，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你没做错，”垂眸看着我见犹怜的殷柔晴，顾川臣的目ˢᵚᶻˡ光柔和了几分，“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