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京市这场万众瞩目的婚宴会是如此惊悚又荒诞的走向。
现场秩序很快恢复平稳,
海边也已经被圈出一小片区域,据说是目睹那人跳下去的位置。
第一个看到的是这次婚宴的来宾之一,由于位置靠近海岸,无意间回头的时候,恰好瞄见一个小姑娘往海里跳。
男人受到的惊吓不小,面色煞白,还要接受拷问。
他语无伦次的描述:“那姑娘穿的是鱼尾裙,长得很漂亮,我没来得及仔细看!我也没来得及拦她!”
拷问他的是现场一位工作人员,愁得焦头烂额,正在联系距离最近的急救。
其他宾客纷纷回到位置,
躁乱已经被平复,大家都心有默契。毕竟豢养情人这种事在圈子里再常见不过。一个情人的死,自然不能跟两家名门的联姻相比。
婚宴完全可以继续进行。
那边,目睹自杀现场的宾客正在绞尽脑汁的回忆其他细节,突然被人薅住后衣领向后拖,他被勒的差点背过气,捂住脖子恼怒抬头,却撞见一双冷沉的眼。
眼前的傅文琛和刚才在台上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深邃眉眼间不见半分礼仪周全的儒雅和温吞,有的只是极度压抑的暴戾,令人一眼心悸的凶狠。
呼啸的海风、猛烈碰撞的海浪,所有画面被尽数容纳进这双桃花眼,
裹挟着摧毁一切的风暴。
工作人员连电话都还没打通,见傅先生已经带着急救队伍赶过来,连忙松口气。
然后就听到那位傅先生开口,冰冷到几乎跟机械无二的嗓音:
“必须把人捞上来。”
“……”工作人员满头都是汗,愁眉苦脸:“这人跳下去,不被淹死也得被海浪拍在石头上砸死。”
男人冷冷睨他,“那就把尸体捞上来。”
“……”
救援工作紧张进行,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已经没什么好救的了,但身后站着位活阎王,大有一副如果他们找不到,就把他们全都扔海里喂鱼的架势。
傅先生儒雅斯文的形象在今晚算是片甲不剩,十分的不讲道理。
四十分钟过去,搜救依旧无果。
宴席方向,有人一路小跑过来,停在男人身后,憋红了脸:“傅先生,章老先生让我给你带话,说要你现在回去。”
傅文琛看眼幽深不见底的海水,眼神冷漠而平静,片刻后回道:“好。”
婚宴没有正式宣布结束,宾客和媒体没有一个敢走。那人胆战心惊的把自家傅先生带回来,向面前的章老先生颔首致意后,便脚底抹油跑了。
屋内,气氛十分压抑。
章父直接把怒气写在脸上,看见来人后,便闷出声阴阳怪气的冷笑:“傅总真是忙啊,结婚这种人生大事都得暂时放放,是去处理什么大事了?”
傅文琛恍若无闻的落座,脸上看不出情绪。
章父继续追问:“你结婚,你那个情人怎么会在!”
“我结婚,我想请谁,我说了算。”
“……”
屋内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彻底被推到极致,老爷子被气得手直哆嗦。
旁边的章母实在听不下去,皱眉道:“让她来就让她来吧,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也得先跟林若把婚结了。”
傅文琛闻言看向她,笑得温润:“丈母娘,这婚现在不能结。”
章父腾的站起来,用手指他:“你因为一个情人要毁掉傅章两家的婚约?!”
“情人而已,不至于。”他妥帖的口吻和礼貌的态度,看起来丝毫不像死了心爱之人的模样,理智阐明自己的理由:“只是这个消息肯定瞒不住,你们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种舆论环境下出嫁?”
章父哑口无言。
他站起身,仿佛一个局外人般劝道:“等我把人找到,不论是死是活,先撇清和傅章两家的关系,这样才能规避掉对傅章两家的风险。”
双方交涉全程,章林若都只站在父母身后沉默听着,听见男人口中说出这句话,才抬头,以一种仿佛看怪物的眼神看向对面。
恰巧傅文琛也在看她,含有十分歉意的眼神,“若若一定生气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要不要我陪若若出去走一走?当是散心。”
章林若觉得这人没憋好屁,不想去。
但母亲又一个劲给tຊ她使眼色,不答应的话又要挨骂。她只好应下。
说是散心,但傅文琛并没有带她去室外,相反,却是带她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章林若跟在后面,盯着男人散步一般的步伐,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丝毫悲伤的情绪。她心底都在冒寒风,觉得这人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坏种。
苏忱轻的选择是对的。
这人最终停在一间卧房前,转身。他比她高许多,在灯影下让她无法看清他的神情,只听得到他平静声线,开口:“章小姐稍等片刻,我去拿些东西。”
章林若哦了声。
卧房的门被“咣当”一声摔上,振得她耳膜都在痛。
但这只是个开始,
刚才在她父母面前还表现得风轻云淡,此时却在屋里叮咚咣当的乱翻,毫无章法。声音之大恐怕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章林若突然有种不太妙的直觉,她伸手推开门,走进了这间客房。
客房里,
所有桌柜床椅,能被翻的地方都已经被翻个底朝天。男人原本规整的发型和西服也已经凌乱不堪,只有表情依旧冷沉如水,垂眸在手机上翻阅什么。
手机下插着个u盘。
章林若瞬间找到了不妙感的根源。
“这段录音是婚宴前轻轻要我听的,我没听。”傅文琛背对她,虽然话音里带笑,却仿佛随时会翻脸,令人牙关发颤的寒意溢出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章千金给我家轻轻送了什么呢,不仅让人抑郁,居然还跳海了。”
他点开录音,
外放状态下,所有声音在这个空间不大的客房内清晰响起。
录音的背景也很清楚,
是他让私助把包养的事透露给苏忱轻父母,事情办完后,他和私助的通话:
“想要一只雀儿乖乖待在家里,就要让她知道,离开这个笼子,她没有任何去处,包括她的家。”
“我养的这只雀儿还是不够老实,总想跑。”
“所以,我得毁了她的家。”
“……”
傅文琛低着头,紧攥手机的手指关节逐渐用力,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嘎嘣”声。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从骨头里弥散至血肉,到他的心脏,再到他的口腔。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
傅文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想象,轻轻那只小狐狸听到录音后会是什么反应。
身后,章林若幸灾乐祸的语气传过来:“你毁了苏忱轻的家,断了苏忱轻的退路,苏忱轻知道真相后,不愿再留在你身边,只能做出最后一个选择。”
章林若啧了声,评价道:
“傅先生,”
“看来,你的小情人是被你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