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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身后一排长龙的人都躁动不安,三言两语地说着。
  天下李氏虽多,可能与鸣清师太挽手走出的,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地位显赫,他们虽然不知道罗贵人真实身份,却也纷纷跪下以“李夫人”三字拜见,以彰显尊敬。
  罗贵人听到这个称呼,十分满意,随即又一次望向许听澜,洋溢着笑容。
  “见过李夫人。”许听澜也顺着身后百姓的话。
  罗贵人扬眉昂首让众人都起来后,偏过头去和鸣清师太耳语几句,师太宠溺地笑着,就像看着自家女儿那样,随后满怀歉疚地朝着百姓们说道:“各位,贫尼与故人一年未见,恐怕今日是无法为各位祈愿或是解签了,还望各位见谅。若是礼佛抄经,大殿的门依然敞开,各位随意。”
  言罢,向所有人深鞠一躬,便带着罗贵人朝着后院而去。
  许、贺二人各买了三支香,在佛像面前叩首礼拜后,询问了一旁的鸣净师太,她是鸣清师太的师妹,亦是静照庵的副庵主,她的声望不如鸣清师太显赫,却也有不少人上山求她卜上一签。
  “许施主,贺施主,这事儿也是不巧,前些日子有位官员夫人向我们庵主求了这么一处,可她家的儿女不让,还在大殿上啼哭不止扰佛祖清宁,自那次起庵主便有下令,未经她允许,不得擅自作主开放墓林,所以贫尼也是爱莫能助。”
  寺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洗涤群山一片翠绿,山色空濛,牛乳色雾气似仙子披帛缭绕。
  下雨天,留客天。许听澜抬头看乌压压的天,见雨势没有减弱的趋向,正是一个好理由留在山上。静照庵的众人收拾出几间无人住的厢房,将这些未曾下山的安顿在此。
  许听澜正要同贺贵人一同进入厢房,被一位年长的比丘尼拦在门外。
  “许施主勿怪贫尼,佛门是清净之地,在隔壁院有三间特地为男施主准备的客房,您可以去那儿歇息。”
  许听澜肉眼可见地一颤抖。
  许听澜一边随着比丘尼往外走,一边回头看着贺贵人,整张脸都写着救命二字。
  “许施主莫要为难贫尼了。”
  算了,她现在是个堂堂的男子汉,能屈能伸的。
  屋子常年无人居住,如今粗略地打扫了一下,还是发闷。开门一瞬间,扑面而来一股汗臭味,许听澜斜眼一看,又高又壮的四五个壮年男子将唯二的床铺霸占,而旁边两三个文弱男子坐在木桌边上,横眉冷对那五六人,却不敢发声。
  有一个瘦弱男子见着许听澜的小身板,就眼睛放光,犹如饿狼扑食般就要来抓住她的手,吓得许听澜连忙关上了门逃到长廊里去。
  “这位兄弟好生奇怪,在下就是想拉他一同对抗这几个壮汉……”
  里头那瘦弱男子揉了揉撞红的鼻尖,向着其他几个抱怨着。
  另一间屋子也是如此的情况。
  许听澜溜达在廊下,想着倘若要进入那间屋子,势必要与这帮壮汉同住一宿,自己这小身板定然是抢不到什么好地方能休息的。
  恰巧有两位比丘尼路过,许听澜保持了一定距离,躬身作礼,问着可有多余的厢房。
  二位面面相觑,有些为难这个无人居住的院子,就这么两间宽敞些,扫出来供外客居住,还有一间的话……
  “倒是还有一间,里面只有一位施主住着,只是这位施主身份崇高,我们也不敢打扰,不如您自己去询问一下。”
  许听澜心想,这尊大佛,还能大过李显允不成。她是不害怕的,只要礼貌些,最多就被赶出门外。
  “那就有劳二位小师傅带路了。”
  许听澜举着一把油纸伞,被带到西南角的一间厢房,此处安静,甚少有人路过,厢房外两棵茂盛的桂花树在雨中沙沙作响,桂香伴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馨,落花留得一地粲金。许听澜将油纸伞撑起立在屋外廊下,刚要敲门依稀听到有人说话声。
  吱呀一声,窗户开合后,屋内恢复了寂静。
  许听澜心跳如鼓点,试探性地轻轻敲门,压低了嗓音问道:“屋内的这位大人,可否一见?”
  门应声而开,许听澜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前脚刚迈入,叮当左右两柄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吓得许听澜本能地尖叫一声,撒腿就要逃跑,可厢房的门已经被两个黑衣蒙面武者挡住,连只苍蝇都难以放过。
  “二位大哥,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的……”
  许听澜嘴角抽搐着,伸出手指便要挪开那冰凉的剑刃。
  “哼。”
  当然,挪开是不可能的,只见许听澜无声地哭丧着脸,被其中一人押着来到内室,在朝东半开的窗户前负手站着一位玄裳男子,黑曜石玉带束腰,更显他身材颀长而挺拔,山风徐徐袭卷清新的泥土气息,他迎风而立,衣袂翩跹。
  这人身型倒是有几分熟悉,许是从前大街上看到过的谁家俊俏公子哥,多留意了几眼过。
  黑衣大哥冲着这位十分恭敬地鞠躬作礼后,带着另外一人走出屋外,关上了门。
  许听澜讪讪一笑,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给大人请安,小的姓许,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今日冒昧打扰您,是有事相商。”
  见他没有回话,继续说道:“今日拜访静照庵的施主不少,外面已经没有空的厢房了,所以小的斗胆,能否请大人您通融一下,将外室那张矮榻,匀给小的。”
  许听澜弓着身子,垂着脑袋,言辞诚恳,隐隐约约见他回转身子,停在她的面前,又怕他嫌弃自己身份低微,于是补充了一句:“大人放心,小的不是白嫖之人,只是出门着急手中只有一百两银子,还望您不嫌弃……”
  言毕,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甫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鸦色凤眸中影影绰绰隐匿着碎琼乱玉,又似星子一泓,笑眼盈盈,竟有勾魂摄魄之力。
  这双眼睛,越看越熟悉,许听澜的脸色瞬间煞白。
  李显允……
  这可真是,好大一尊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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