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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2分别之际苏南给了苏青几本书,没读完的书和老苏留下的老版陀思妥耶夫斯基。
  路上没有人,偶有绿窗透出浅淡光线。原本没什么,忽然看见一只野猫从暗处飞出来,弓着身子竖起毛发大叫,苏青吓一跳,再往前走心里便升起了可怖的念头。
  小时候老苏和艾秀英告诫她们夜里不要出门,危险。如今县城治安好了很多,但恐惧已然成了本能。
  苏青想到了孟叙冬,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没有接,她匆匆赶回招待所,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怒火。
  纯粹是班主任到点守晚自习却发现教室里闹哄哄的那种心情。
  她又拨出了孟叙冬的电话,接着是陈春和的。
  电话接通,陈春和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传来。苏青问:“孟叙冬和你在一块吗?”
  “在……”陈春和离开了嘈杂,语气迟疑,“怎么了?”
  “在哪儿呢。”
  “在谈事。”
  太熟悉这种小孩撒谎的口吻,苏青沉着脸说:“谈事儿,还有女人唱歌?”
  “夜总会,项目经理都一块……”
  夜总会在老城中心地带,夜色中金碧辉煌。苏青走进旋转门,侍应生上前招呼。
  苏青拦开他们,看见角落一个女孩和人拉拉扯扯。
  “我不干了……说不干就是不干了!”女孩扯回黑色棒球外套穿上,烟熏妆模糊了面孔,有点眼熟。
  陈春和从大堂一角迎了上来,“小青姐,你真来了?”
  “带我过去。”
  苏青一贯冷冷清清的,没想到生起气来肃杀而可怖。陈春和哪里敢说不字,领着人往里面包厢走,思前想后开始辩解:“没有什么的,就是有几个人陪着喝酒唱歌儿。师父什么都没干,平常师父还叮嘱我不要学人家去按摩什么的,今天真的是没办法,项目经理他们要来这儿……”
  苏青一句话都没听,来到包厢兀自推门而入。
  场子很大,灯光迷离,酒瓶堆满桌台,莺莺燕燕围绕,从男人怀里飞出娇笑。也看不清孟叙冬在哪,但冷意瞬间充斥全身。
  “小青姐!”陈春和高喊,陆陆续续有人朝苏青看来。
  苏青顺手抡了瓶酒在手里,往人群里挤,终于发现了孟叙冬。他站在一个高脚桌台旁,身边挤着一个美女,尽管是搂在项目经理怀中的,依然不妨碍美女对他暗送秋波。
  他有所感应般回过头来,又朝项目经理说话。
  苏青两步走过去,挥起手中的酒瓶。孟叙冬反应很快,一手箍住她手腕,一手将她揽进怀里。
  “这我老婆。”他掰开她手指拿走酒瓶,酒瓶上冰凉的水汽缠绕在他们手心。她想要推开他,反而被抱得更紧。
  项目经理倾身来瞧,苏青躲闪般别过脸去,额头抵到孟叙冬的下巴。他温热的呼吸喷洒,酒气缭绕。
  周围的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古怪似的,说笑着:“嫂子,来来来给嫂子开瓶酒。”
  苏青冷着脸从孟叙冬怀里挣脱出来。
  “嫂子怎么了这是?”
  “哎呀我们就喝点儿酒……”
  “没事儿,你们继续。”孟叙冬脸上的笑在转身之际消失,拽着苏青往外走。
  醉酒的人不知力道,也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苏青忍耐着同他走出包厢,一下甩开了他。
  “你什么意思?”孟叙冬沉下脸来。
  苏青笑了,“说是解决问题,解决到夜总会来了?”
  “让你先睡。”
  苏青点了点头,一口气提上来,“工地三件套是吧,按摩、商 K、夜总会,别以为我不知道!”
  包厢门再度开合,陈春和追了出来。孟叙冬瞧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别跟来。
  “我怎么可能乱来。”孟叙冬拧眉。
  “别给我说这些,不管你做没做,你接受没有?你接受了,并且习以为常。”苏青深呼一口气,克制动手的冲动,“我就该知道干工地的是什么货色。孟叙冬,你容许女人出卖自己,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才会让这种产业持续存在。你怎么不去跟小姐过呢?”
  “这是什么话!”孟叙冬诧异地看着她。
  “哪怕那些人是自愿的,你也不该去消费这种事。难道你忘记了,当年多少下岗女工,多少女人不得不……”
  还是没忍住,苏青握一拳头锤在孟叙冬胸口。他闷声抗住,大手包住她的拳头。
  “我大姨,就是这么去干了,死在了出租车里。”
  那些年恐慌像瘟疫一样弥漫在重工业城市,男人们丢失了工作,丢失了在家里的尊严,女人们系上鞋搭扣走出家门,走到街上的按摩店,走进街心公园,有的走去更远的珠三角。从十六岁的阿姐到三十六岁的阿姨,她们学会对男人屈膝,逼迫自己如本能的渴求般吞咽陌生人的性器。
  苏青在澡堂虚掩的门缝里看见过。
  孟叙冬怔然,起身注视着她,片刻转过头去,从兜里摸出烟盒,衔起最后一支烟,却发现没有打火机。要发泄什么似的,他捏皱空烟盒丢到一旁,“那你要我怎么办?那么多工人等着这笔钱回家过年。”
  “上劳动仲裁啊!”苏青理所当然,换来孟叙冬一声冷哂。
  她依旧强硬,“你知道为别人争取是不是?那你就该先为自己争取。”
  “我争取了老婆。”
  孟叙冬这话说得平缓而严肃,苏青却觉匪夷所思。她盯着他的脸,迟疑地摇了摇头,“你真是醉得不轻。”
  孟叙冬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最终只是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
  “你是不是!”苏青抬手指着他背影,好似发号施令的班主任。
  门晃动着掩上了,她啮咬嘴唇,一颗心沉落下去。
  然而下一瞬,门砰地撞开。
  犹如坏学生的本能,孟叙冬走来一把拽住她,虎口掐着那纤细的手腕往墙角撞。
  苏青抬膝去踹他,反而被他压实,粗糙的工装裤蹭着她大腿,带起火星一般。
  “我不是。”
  不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们紧依着僵持不下。
  身上酒气萦绕,呼吸渐落,苏青别过脸去,声音轻轻的,“放开我。”
  “别生气了,我是想进去给他们说,我要回去……”
  莫名让人觉得可怜,像大雨淋湿的小狗,苏青闭上眼睛。
  “好不好?我们回去。”他的唇轻轻碰着她耳朵,刮擦着要唤起她心底深处的安全感。
  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如他所说,甲方上级需求,工人们需求,他能怎么办,撂挑子不干,这环境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然而此时此刻,不愿向他低头。
  “这是我的底线,一个男人也应有的底线……”
  话音未落,一群制服风风火火闯入,“清场!全都出来站好!”
  苏青心下一咯噔,攥着孟叙冬衣角一动不敢动。孟叙冬倒一脸无畏,还上前问什么情况。
  警方哪儿理会,只夜总会领班小声诉苦。
  武查是有过的,但上面都会提前打招呼,今天这临时检查,是接到了举报。
  “不许说话!出示身份证接受检查!”
  手持记录仪扫过来,苏青心情紧张,找不到身份证,手忙脚乱点开手机里的电子身份证,忽然听见他们要带走孟叙冬。
  苏青抬头:“警察同志,我们什么都没做!”
  “这包厢,有前科的都带走!”
  苏青惊诧,亦步亦趋跟在孟叙冬身侧,“你不会……”
  孟叙冬显然更无语,“打架。”
  “那不是小时候的事?”
  “后来。”
  警队排查相关人士,包括夜总会领班一连带走两车人。苏青以家属身份上了车,一眼看见方才那个棒球服女孩。
  “……应来?”
  女孩狐疑地瞧着她,忽然脸色一变:“小姑?!”
  苏青的大姨过世后留下了鳏夫与儿子,苏家帮衬着。
  大表哥的女儿如今在市师大附中上学,是苏青托关系安排的。
  印象中应来是个孤僻的孩子,不算乖,可也不至于糊涂到夜总会来。
  “你什么情况?”苏青拿出训人的语气。
  小孩都有点怕老师,应来不怕老师,可怕她家做老师的小姑。
  应来恹恹地说她离家出走了,“月考考差了,我妈撕了我的卷子让我别读书了。不读就不读,我自立更生!”
  “你就到夜总会来了?”
  “我……我在网上看到招聘模特,一来就被人带去化妆,还收我手机。以为就是陪酒,那勉强干一天算了,没想到那男的问我多少钱,我,给我吓得,找机会拿别人手机报了警。”
  “……”
  “那你呢。”应来抬眼打量苏青与旁边的男人。
  苏青斜眼看孟叙冬,冷笑。
  得,一家人这是凑齐了。
  冬子后来又是因为啥事打架的哈哈哈哈哈一家人整整齐齐去警局是吧女教师怒训坏学生怎么不算惩戒play重点是小时候为什么打架,老叔笑笑不响哈哈哈哈好看爱看!给你小花花几点更新?
  不会是为我们小青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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