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抱怨过一句，姜家的孩子们也都明白，这个憨厚的男人，是他们的父亲，是他们的天。
霍靳城听爷爷说，高祖父在弥留之际，将舒家那边的兄弟也叫了过来，当时舒欢的爷爷大学毕业，刚分配了工作。他拉着小弟弟的手说，舒家和姜家是一家人，他是有工作的，要照顾照顾姜家这边。直到舒欢爷爷答应，他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所以，风风雨雨近百年过去了，当初清楚这些事的人都相继离去了，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家人，仍然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所以面对舒欢“杨过小龙女能不能在一起”的问题，他无从回答。
情感上，他希望杨过和小龙女在一起。因为那只是小说，只是电视剧，世俗的压力没给到他身上。
可理智上，他知道不可以。
舒欢见他没有回答，却也知晓了答案。她觉得有些好笑，也没有追问，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霍靳城慌了，忙追上去，解释道：“小说中能不能在一起，都是作者一句话的事。作者想要谁死谁就死，想要谁活谁就活，我觉得不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什么？”舒欢停下来看着他问道。
霍靳城想了想道：“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父母的允许，可以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他们可以回到终南山，回到活死人墓。”
闻言，舒欢心头一阵刺痛，眼前一片氤氲，却又不知道这份委屈难过从何而来。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小说而已，电视而已，较什么真呢？
结局他们不都是在一起了吗？自己又难过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何处能有终南山？小说里才有。”
霍靳城看着她，心中有一种呼之欲出，却又出不tຊ来的感觉与冲动。这感觉，像是蚂蚁在啃噬，这冲动，像是暗河奔向出口。
舒欢看着他身后的远方，淡淡地笑道：“也难怪那些女子‘一见杨过误终身’了。”说着，她看了他一眼，眼中虽是盈盈的笑意，可霍靳城却看到了失望，“他是杨过啊，左图右史，四海八荒就只有一个杨过。”
霍靳城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他甚至觉得自己伸手揽住舒欢的那一刻，手都是抖的。
他将舒欢紧紧地搂在怀中，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澄儿……”
舒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不知所措，手中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红色的苹果四处滚落。
“你放开我。”舒欢挣扎了一下。
霍靳城不为所动，紧紧地抱着她，沉声道：“我认为最爱小龙女的人不是杨过。”
舒欢不明所以，“什么？”
“最爱小龙女的，是那个混蛋尹志平。他卑鄙他无耻，他罪该万死。可是他没有陆姑娘、程姑娘、公孙姑娘，或者大郭姑娘小郭姑娘，他只有龙姑娘。
“舒欢，阴沟里的老鼠都有向往阳光的权利，若单论一个爱字，又何止一个杨过？终南山除了活死人墓，还有尹志平那个混蛋，你没看到吗？”
霍靳城语气慷慨认真，说的是尹志平，却又不是尹志平。
闻言，舒欢心头陡震，看着滚远了的苹果，觉得自己像极了那条毒蛇，引诱霍靳城吃下禁果。
可是，他怎么会认为他是尹志平呢？
他因她留下来看他打球高兴得转圈，他给她带了小马扎，给她带了遮阳伞，买西瓜的时候特意要了一根吸管。他心事深埋，他小心翼翼，他自比作阴沟里的老鼠，卑微到如此，他怎么能是尹志平那个无耻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