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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虽然几年不曾管家,但关键位置上的人,身契都还在她的手里。
  往日是她身体不好,在松鹤堂深居简出,不理世事,这些人也都纷纷听从二太太的调遣。
  如今老太太身体好转,重新出来理家,还把中馈交给了大小姐,底下的人哪还敢多嘴半句。
  昨晚发落了二房一家,将这些年二房从她娘亲的嫁妆里拿走的东西尽数寻回之后,司茵便着手让人开始砌墙了。
  当然,这些年二婶拿了她娘亲的嫁妆,不敢明面上使用,拿出去或变卖或典当,也都是有的。
  司茵当场让两位嬷嬷列了单子出来,从二房拿了等价的稀罕物或银子来折价赔偿。
  重活一次,她可不会相信二婶的人品,由着她慢慢把那些东西寻回来还给她。
  还是有仇当场报,有债马上还来的利落爽快。
  这一番抄检下来,司茵当真是有点佩服她二婶赚钱的手段了。
  凭张氏一个小官之女,这些年能攒下这份家业,虽说捞了不少偏门,但这份敛财的能力,和上辈子司茵在陆家所见识的,也不遑多让了。
  司茵带着一大堆仆妇来二房抬东西,动静可不小,刚刚被打成猪头的司蕊当然也听见了。
  不过司蕊这会学乖了不少,见她娘都蔫头耷脑的任由司茵在二房施为,就没敢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她这脸蛋儿可得赶紧的养好了才行,不然哪能出门去偶遇太子呢。
  二房的住所原本在侯府西边的翠竹轩,和主屋之间还连着一个小小的花园回廊。
  司茵大手一挥,把小花园也划给了二房暂时使用,直接让工匠把回廊砌成了围墙,然后在围墙上开出了一扇小门供人出入。
  翠竹苑外围本就有通向府外的侧门,这下子小花园的回廊门一旦落了锁,就直接把二房从侯府剥离了出去。
  司茵在小门上安排了四个婆子轮流看守,并交代没有她的命令,不得随意开门。即便是过来请安,也让二房的人往正门处通报。
  安排完这些,她的心病总算是去了大半。
  两房分家,二婶即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松鹤堂,危及祖母的性命了。
  司茵这边忙了个天昏地暗,分家的事情都是老太太写信往边关送的,只不过司茵自己的一封信夹在了老太太的家书里面。
  她将二房隔出去之后,就开始着手整理府中的内务。
  从门房、马房、厨房到账房、绣房、花房,司茵将和府上下的仆人全部梳理了一遍。
  她反复翻阅上辈子的记忆,将府里坚定站在二婶那边的人全部剃了出来。
  这些人或是被分派一些不重要的活计,或是直接打发到乡下的庄子上去,然后又挑出一些忠心可靠的人替代上来。
  有老太太坐镇,她又顶着嫡出大小姐的名头,手握卖身契,这些人倒也没有翻出什么浪花来。
  偶有几个不长眼的出来蹦跶,司茵也毫不手软,直接翻旧账发落了几个,后面就全部消停了。她心中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二婶的棋子,哪里会有半分心软。
  一时间,府中的下人们都明白府里已经变了天,再也不敢无视司茵的存在。
  府里原本的铺子和田产也全部被司茵从二房收了回来,她又马不停蹄的见了一波桩头和掌柜。
  之前被二太太提起来的佃户租子,又被司茵打着为老太太积善的名义降了回去。
  上辈子她在庄子上待的时间不短,庄户人家的艰辛,她自是十分清楚的。
  紧接着,司茵又清理了一波光拿钱不干事的掌柜,至于那些胆敢报假账上来糊弄的,就不是被辞退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被她送到了衙门。
  这一番忙碌下来,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明tຊ日就是庆王府择定的,上门下聘的好日子。
  司茵对嫁人早就没了期待,是以半点小女儿家的害羞扭捏之态都没有,仍旧是一派淡然的大开府门迎接下聘的队伍。
  老太太的身体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调养,已经恢复了不少,开始能够自己下地慢慢活动了。
  但到底前几年亏损的太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司茵便请了自己的手帕交——御史大夫魏家嫡女,魏无双的母亲来帮自己撑场子。
  毕竟是婚姻大事,总不能由她亲身操办,没有个长辈看顾总是不成样子的。
  这位魏夫人刘氏,说起来和司茵的母亲也是打小的交情。
  她的女儿魏无双,又和司茵年纪相仿,自小感情不错常来常往。
  因此刘氏对司茵也一向非常亲厚,算是司茵身边为数不多的女性长辈了。
  魏夫人受邀之后也不推辞,下聘这日一大早,她便带着魏无双来了侯府帮衬。
  司茵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的手帕交,自是十分激动的。
  魏无双出身御史之家,向来家风严谨,因此及笄之后便鲜少出门,上辈子两人时常书信往来。
  算上上辈子,司茵已经是多年未见魏无双了。
  得知她们来了,司茵亲自迎接到大门口。看见魏无双此时仍旧是一副小女儿的娇憨,只觉得心中酸胀不已。
  司茵和魏无双,能成为手帕交,当然是有原因的。
  两人都是大家嫡女,自小受长辈疼宠,刻在骨子里的骄傲实在是太像了。
  上辈子司茵草草远嫁江南,并未在上京城大办婚宴。
  彼时恰逢魏无双身体抱恙,无法亲自前来送嫁,只派了家里的管事送来一封书信和添妆。
  添妆有多少,司茵当时并不清楚,过了二婶的手哪里还有她置喙的余地。
  但是书信中夹带的一千两银票,却是司茵后来落魄时最大的保障。
  在她困于陆家后宅不见天日的时候,也是这笔银子让她有了求医问药的资本。
  否则以她当时的处境,哪里能撑到遇上池晴柔呢?
  对这位手帕交,司茵心中自是满怀感激的。
  记得上辈子自己远在江南,听闻她嫁给了探花郎,还替她高兴不已。
  当时司茵将自己最珍爱的一套头面托人送回了上京城,也不知道她最终收到了还是没收到。
  再得她的消息时,已经是探花塌房,被青楼出身的原配带着儿子找上门大闹。
  魏无双好端端的一位名门贵女沦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成为了全上京的笑柄。
  魏家是直臣,以往得罪过的那些人纷纷落井下石,所以榜下捉婿的美谈变成了王宝钏痛斥小三和负心汉的戏码后,没有一个人出来为魏无双说话。
  心高气傲的魏无双,哪里能忍受这份屈辱,当即一封休书休掉了负心汉,自己也三尺白绫走了个干干净净。
  等自己听闻这个噩耗时,已经是魏无双去世几月之后了。
  若非因为这种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戏码流传的太过广泛,自己被困后宅,才得以听了一耳朵,不然根本无从知晓。
  此刻的司茵再见到魏无双,只觉得恍如隔世。
  无双一身傲骨却零落污泥,纵然她是大夏朝敢于休夫的第一人,也抵不过悠悠众口,最后只能香消玉殒。
  她含泪握住魏无双的手,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魏无双傲骨被折,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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