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宜是大盛的长公主,也是整个盛国的耻辱。
她被送往漠北为质,金贵之躯却被千人看万人骑。
一朝归来,还以此为挟,逼盛国的摄政王温司寒娶了她。
人人都唾弃她,骂她该早点死在漠北。
后来秦知宜真的回到漠北,死在了那里,死在了温司寒的怀里。
温司寒却红着眼求她别闭眼,说要带她回家。
……
大盛七年,临近年关,盛都城里的雪下得格外大。
摄政王府内早早歇了灯笼,只有长公主的那间房里还亮着烛光。
秦知宜有些喝多了。
她望着窗外白茫茫雪一片,抬手举起酒杯,红纱滑落露出藕般的手臂。
“小芸,驸马怎么还没回来?”
忽而门开,温司寒带着满身的风雪跨门走进。
却就在门口站定,再不往里面多走一步。
“长公主深夜唤臣来,是有何事?”
臣,臣,臣……
成婚两年,他在她面前始终克己复礼,自称一句臣,将两个人的关系扯得像隔着一条银河那么远。
秦知宜心口发疼,像被人狠狠揪着。
怎么都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习惯呢?
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假装不在意地拿起酒壶和酒杯起身,走向温司寒,一个斜身软软地靠在了他身前。
“驸马,你我是夫妻,不用这样疏离的……来,陪我喝一杯。”
她把酒杯递到他唇前,酒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兰香,正是西域的情药。
温司寒眼神一沉,握紧她的手腕将酒给泼了:“此等伎俩长公主也用了百八十遍了,臣还是那句话,公主莫再浪费药了。”
“情爱之事必得有情爱,但长公主与臣之间没有,烦请长公主适可而止,别再强求。”
他咬重“强求”二字,手上松开她,眼底积压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秦知宜呼吸一窒,被他的厌恶刺了心脏。
没错,他当然应该厌恶她,因为他们的婚事就是她两年前“强求”来的。
可是他又凭什么厌恶她?
秦知宜定定看了他两秒,忽然笑起来:“温司寒,你嫌我脏,是不是?”
温司寒拧起眉,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
还没回答,秦知宜蓦地敛了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没资格嫌我脏!五年前,不正是你和我的好弟弟,一同亲手把我送去了漠北吗?!”
五年前,大盛与漠北一战,死了八万精兵,输的彻彻底底。
彼时秦知宜的弟弟秦怀炀刚登基,因他岁数还小,先帝驾崩前特封了温司寒为摄政王。
那时秦知宜已经心慕温司寒许久。
所以她尚且天真,兴高采烈地去找他。
却被告知,盛国为求和,要将她送去北漠国当质子。
刚开始秦知宜也以为只是被囚禁监视而已。
可第一晚,她的自尊就同衣裳一起被漠北王撕碎。
后来漠北的将士,都可以随意出入她的床榻……
不能再想下去了……
秦知宜的头突然疼起来,她松开温司寒,跌回桌前用力抱住自己的头。
她控制不住的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被蜡烛照得很亮很亮的营帐里。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能看清她!
“小芸,把蜡烛熄了……快熄了!”
婢女小芸听见声音,急匆匆跑进来,快速地吹灭了几根蜡烛。
而后上前去扶秦知宜:“长公主,您怎么样?”
秦知宜怔怔抬头,才发现屋门大开,风卷了几片雪落在门口。
而温司寒已经离开……
翌日。
秦知宜一夜未睡,但在清晨卯时,她依旧准时起床洗漱。
然后她乘坐马车进宫,在太后的慈宁宫外跪下。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从两年前回到盛国之后,秦知宜每日都来太后的宫外跪上两个时辰,以此来弥补在漠北那三年没能尽到的孝道。
哪怕太后早已痴呆,再认不出她是自己的女儿。
两个时辰一到,小芸就立刻弯腰搀扶秦知宜:“长公主快起来……”
寒冬腊月,这宫外的大理石地面更冰冷。
秦知宜双膝跪得又痛又麻,浑身也早就冻得没了知觉。
往日她都还能撑着回到马车,可许是今日的风太大,她站起来后身形晃了两下,竟腿一软又重新跪了下去!
“长公主!”小芸大惊失色,立刻喊人,“快,快叫太医!”
慈宁宫的太监匆匆离开,不消片刻就又匆匆归来。
小芸见他独身一人,身后没有太医跟着,霎时皱眉:“太医呢?”
太监哆哆嗦嗦地在秦知宜面前跪下了:“回禀长公主,户部尚书之女李清晚突发头痛,太医院所有太医……”
“都被摄政王给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