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竭力忍着鼻子酸涩的堵塞感,低头扒着白米饭,眼泪却簌簌地落在了碗中。
次日。
笔试还没开始,柳家的小厮匆匆来报,说是柳如烟因为风寒放弃此次笔试。
云梨最后温了遍书,走向考场。
一旁的萧明恒看着她红肿的手腕,心疼道:“此次笔试结束,便不要动笔了,那些琐事交给下属就行。”
云梨想着大夫的话,而后点点头:“好。”
进去前,她看着萧明恒,眸子亮晶晶的:“我只是想向爹爹证明,我不比男子差。”
“等笔试结束,我便辞官,好好做你的妻子。”
这些天云梨想了很多。
人这一生不过百年,虽然改变不了自己的过去,但却可以改变将来。
她不想未来和之前的五年一样,永远活在对过去的不甘、不解和委屈中。
萧明恒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番话。
他星目一弯:“好。”
……
考场。
云梨目光忽然落在了不远处监考上,是颜靖宇。
她眸色一怔,将烦乱的心绪尽数掩去后,缓缓抬起手蘸墨下笔,开始为她最后的仕途生涯谢幕。
过人的见识,海量的学识,书卷上的内容不断涌现,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
云梨在纸上尽情挥墨,每一个笔画都倾注了她半生的感情。
这一次,她不只是为了榜首之位,而是在向仕途和过去彻底告别。
随着计时的三炷香燃到底端,云梨画上完美的句号。
祭酒先生接过试卷,几秒后,赞叹鼓掌:“不愧是老夫看重的学生,当真是文曲星下凡。”
云梨微微仰起头,骄傲地挺直脊梁。
毫无疑问,她成为了笔试的榜首!
然而到了交接官印时,几个捕快冲进来,看着云梨大声道:“云梨为了夺得国子监祭酒之位,毒害他人,我们奉命逮捕!”
话音刚落,国子监内一片哗然。
云梨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这所谓的“毒害”从何而来。
在各种质疑声中,捕快将云梨带走了。
直到进了衙门,她才知道是柳如烟报官,说云梨指使小厮给她下药,害她得病不能参加笔试。
萧明恒得到消息立刻赶过来,先把云梨从阴暗的牢房里带了出去。
“阿梨,你别担心,孤一定不会让你受冤枉。”他轻声安慰着。
“好。”
从地牢出去,云梨拒绝了萧明恒送自己回家,独自一人在街上走着。
路过一家酒馆,她听着里头有人聊天。
“没想到第一才女云梨手段如此恶劣,居然去给他人下毒,从前的名次肯定也是这么来的……”
顷刻间,她从第一才女变成了人喊人打的罪女。
云梨回了府,却看见自家门口停着颜靖宇的马车。
而颜靖宇那月白的身影就立在马车旁。
“我有没有说过,你敢对柳如烟不利,我会让你在京城消失。”
一句胜过寒风冷厉的话让云梨心尖一刺。
她声音沙哑:“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事。”
颜靖宇眼神微沉,周身散发着冷冷的压迫感:“我已经把此事交给了大理寺,另外,国师府看门的小厮,也会作为人证。”
云梨愣了:“你这是何意?”
“半年前你在国师府门口说的那些话,小厮一字不落地禀告我了。”
“你对我旧情未了,所以故意报复柳如烟。”颜靖宇嫌恶地睨着她。
闻言,云梨红了眼,她微颤的唇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颜靖宇冷漠地收回视线,转身要走时,衣角却被扯住。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面对云梨含泪的双眼,他神情如冰:“你的五年,与我何干?”
云梨心一窒,眼睫颤抖,抓着他衣角的手也不觉收紧。
“所以……你是不是从不曾钟情于我?”
颜靖宇没有迟疑:“是。”
一个字就像一道响雷在云梨脑中炸开。
她曾一直以为颜靖宇与她两情相悦,觉得和离是因为孩子,觉得他会回来。
所以这五年里,她拒绝了所有的求亲,每日都在期待颜靖宇回心转意。
每日都在想他突然出现,温柔地对她说:“我们重归于好吧。”
她就这么等着,等了整整五年。
可她等到的却是他从未钟情于她的回答。
僵硬的手一下松开了,云梨紧咬着牙,却也怎么咽不完嘴里的苦涩。
“等大理寺宣判吧!”
马车驶过她身边,激起的寒风和这句决绝的话充斥在她的脑海中。
手缓缓垂落,云梨仰起头,看着漫天细雨落在她脸上。
冷意入骨,也入了心……
深夜。
云梨孤独地坐在院子门外的台阶上,望着手上的定情玉佩。
她咬了咬下唇,将玉坠包进手帕,埋进院子的土里,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次日清晨,在一片朦胧的意识中,云梨看到云父走到了自己面前。
云父抬起手,她下意识地瑟缩。
然而云父只是给她拍落在发梢的雨珠。
云父语带斥责:“外面那么大的雨,你怎么都不知道进屋?”
云梨鼻尖酸涩:“爹,您不怪我吗?”
“进屋说。”
云父拉着她进了屋子,又给她端了碗安神汤,温柔得不像他。
“你和爹爹说真话,是不是你让翠珠给柳如烟下毒?你放心,爹不会告诉任何人。”
云梨接过那杯热水,正要否认,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云父身边的小厮。
她眼眸一怔。
那是……衙门的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