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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喝的这是什么茶?闻着很香呢。”丰锦衣笑道。
  “你是个会享福的,我这才吃上,第一盏,你就来了。”宋老夫人笑道,“行了,冯嬷嬷,给你大奶奶倒一盏来。”
  冯嬷嬷端着茶盏过来,笑道,“这是旁支的五太太从娘家带来的,送了老夫人二两,说是长在悬崖边上的,极难得,就这二两,那可要几百两银子呢。”
  丰锦衣接过,笑着尝了一口,果然清香宜人,唇齿留香。
  宋家人果然会享受,什么都是好的,火烧眉毛了,还在讲究呢,连个旁支都在费心思在这些事上。
  “行了,茶也吃了,该说正事了。我且问你,那件事办得如何了?”宋老夫人端着茶盏问道。
  “禀祖母,锦儿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办了个八成,确实没有办法再加了。
  再差也是咱自家的产业,总不能像卖白菜一样半卖半送。”
  “那你说说,到底得了多少银两?”
  丰锦衣将账本儿呈上去,“不多不少,刚刚十万两。”
  话音刚落,宋老夫人手里的茶盏就落地了,摔成了碎片,茶水撒了一地。
  宋老夫人压抑着怒气,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我宋氏百年基业,你告诉我就值十万两?”
  那些御赐的良田呢?山庄呢?还有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铺子呢?
  丰锦衣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问,她迎着宋老夫人的目光,坦然地望过去,“是,不多不少,整整十万两!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一笔一笔查清楚。
  所谓的百年基业,还有多少,还值多少,我想我不说,这府里很多人心里都明白着呢。
  单看那一年又一年的亏空,一笔一笔骇人听闻,祖母还真认为,宋氏百年基业,不该只有这十万两吗?
  不瞒您说,这十万两,其中还有一千余两是锦儿自己的陪嫁,填了这窟窿,才凑足了这十万两。否则的话......”
  宋老夫人沉默了。
  她管家的那些年,从来不知缺钱为何物,银子流水般花出去,也不会眨一下眼。
  既不会精打,也不会细算。
  高门贵胄家的当家主母,每日里迎来送往没个停歇,哪有管这个的功夫。
  无非是管事的报上来,她抽空看看,就得了。反正家里从来不缺钱使。
  大儿媳妇嫁进来后,她将掌家权交出去,苗氏也未找她对账,她从来不知道府里早就缺钱了。
  从什么时候起,百年望族已经入不敷出了?
  可是那苗氏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这二十年侯府的体面是靠什么撑起来的呢?
  这丰家的死丫头肯定tຊ在撒谎,宋氏一族的产业怎么可能只值十万两?
  “账本儿拿过来,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我宋氏。”宋老夫人一把抢过账本儿道。
  丰锦衣坦然地抬头望着她,她不担心,账本儿没假,行情也没假,卖不上好价钱,能怪谁呢。前世,宋远不也是这样对待她的吗?甚至做得更绝。
  宋老夫人年纪虽大,却不傻,自小学习当家理事,出生就注定要做高门显贵家的主母,因此看账本儿的本领完全不输任何一家的主母。
  虽然她一辈子也不爱看这账本儿,可要认真看,总归能找出些漏洞来的。
  可她翻来翻去,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典卖的价钱,如此之低,一亩上等的水田,如今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
  这怎么可能?
  几年前左司都尉被抄家,那些田产被充公后拿出来便宜卖给公卿之家,她买了三百亩,当时要十两银子一亩呢。
  虽然账本儿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可宋老夫人一个字都不信。
  她收下账本儿,冷着脸对丰锦衣说,“你受累了,回去歇息着吧,这账本儿放在我屋里,我还要再仔细看看。”
  丰锦衣站起身,欠身行礼,带着子惠退了出去。
  “大奶奶,老夫人这里......”刚进了院子,子惠就吩咐小丫鬟都下去,关紧院门,不许人去打扰大奶奶。
  进屋后,她又将屋门也关上,走到丰锦衣身边悄声说。
  她有些担心。
  丰锦衣做的事情没有避她,子惠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奶奶是做了局,可她相信大奶奶自有她做局的道理。
  再说了,自古商场如战场,谁规定做买卖不能使点手段了?
  他们家迎娶大奶奶,不也是打了别的主意吗?
  可毕竟这是在宋家,若让老夫人和夫人或是别的人知道了,想让她们家大奶奶出点“意外”或是“病逝”,也是易如反掌的。
  毕竟,丰家除了两位年迈的老人,也没有别人可以为大奶奶撑腰了。
  唉,大奶奶这命,怎么那么苦啊?
  原以为在丰家吃够了苦,终于觅得良人,可以好好过日子了,没想到还不如以往。
  与如今的日子比,在丰家衣食无忧的日子也算是好了,除了受些冷言冷语,最起码不用担心这些明枪暗箭。
  “切莫担忧,也不要整天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丰锦衣在软榻上坐下,浅笑着伸手,抚平子惠的眉头,“你小小年纪,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我都在发愁日后该怎么把你嫁出去了。”
  “哼,我才不要嫁,我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自嫁入宋府以后,万嬷嬷就交代她们立即改口,以后不能再称小姐了,要称大奶奶。
  这还是子惠第一次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喊她小姐。
  在她心里,小姐永远都是自己的小姐,哪怕成了大奶奶,也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人。
  如今宋府这样薄待小姐,她更不能离开了,万一这些人欺负小姐,她还能扑上去和他们拼命。
  若是她离开了,小姐被人欺负怎么办?她不放心。
  丰锦衣笑笑,她知道子惠信守了承诺,用一生来陪伴她。
  前世在她去后,子惠离开侯府,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曾行刺宋远,可惜失败了。
  世道艰难,女子更不容易,不知她有没有饿着,冻着,有没有被欺负。
  这一世,她要努力,给她自己和子惠一个好的人生。
  “你要是愿意一辈子跟着我,那我高兴还来不及。放心吧,有我在,就必要护着你。”丰锦衣拉着子惠的手说。
  子惠听着这话里竟带着伤感,一时不知该如何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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