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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烬不知何时低下头,眸光交错的刹那,枯树枝头荼靡盛开,映在她的脸颊上,似染了酒色,晕开一片绯红。
  她跑着过来的,光洁的额上渗出细汗,稍稍抬眸,宛若雨季中含苞欲放的蔷薇花。
  他忽然想起沈九州对外的英文名。
  Eglantine。
  在法语中是野蔷薇花的意思。
  蓬勃的朝气,极强的生命。
  哪怕在风霜中踽踽独行,也决不妥协。
  不熟悉这种花的人会认为它孤傲清冷、高不可攀;
  而熟悉的人,会感受到它柔软的触角,灼热滚烫的心脏的剧烈跳动。
  传说,蔷薇花会在天使心脏里盛开,以血肉为肥,以鲜血浇灌。
  荼靡旖丽,永不凋零。
  ——她不是沈漾。
  这是此刻,江烬脑海里陡然蹿出来的荒谬念头。
  失去记忆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品性,更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底色。
  “哥。”她眉梢眼角含笑,鼻翼上的痣犹如白瓷上的一点釉色,在光泽中轻颤,“好看吗?”
  江烬的手指不受控的抬起,沿着这张白皙的脸颊缓缓往下,最后停在她的下颌处,抬起她的脸庞细细的看,深邃的眼眸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落下。
  “你到底是谁呢。”
  低沉沙哑的嗓音随着烟花破碎的爆裂声,融于风中。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喊声:
  “沈小姐,现在烟火都放了,钱也该给我结算一下了吧!”
  沈漾见状,默不作声把脸从他手指上挪开,挪动步子,躲在江烬身后。
  男人宽肩窄腰,身材颀长,正好把她挡个完全。
  她身上没钱,跑去超市那边跟老板说,口气很大的要他们店里所有的烟花,事后结账。
  老板觉得她眼熟,问她是不是大明星沈九州,她想要烟花,第一次以沈九州的名义一口应了。
  现在人家来讨钱了,沈漾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江烬落下手,指尖温热,闪烁着眸色看过去,老板堵在门口要钱。
  而她呢,正心虚的用手抠着自己衣服上的拉链。
  “沈小姐,这些烟花一共两万块,您看怎么支付啊?”
  沈漾埋在他身后的样子像个鹌鹑。
  许是这场烟火足够烂漫,又或是她这副装死的样子太可笑,江烬第一次生出逗弄她的心思,“沈小姐,外边有人找你呢。”
  沈漾舔了舔唇,软唇似镀了层人人采撷的水光,“哥,我没钱。”小声的,怕外边的人听见。
  江烬唇角很轻的扯开一道极浅的弧度,很仔细才能看出来他在笑,“没钱还这么大手笔,沈小姐好大方。”
  沈漾快哭了,用细白的手指去扯他衬衫的一角,“哥,你不会忍心看到我因为放霸王花就让警察把我带走的吧。”
  以前只听过霸王餐,原来还有霸王花。
  江烬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本就长得好看,碾压娱乐圈各种型男,这会儿笑起来,眉梢眼角含了清浅的笑意,褪去戾色,姿容堪绝,像无法被临摹的艺术品,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美得令人心悸。
  她一时间看呆了,怔怔的望他,“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像个狐狸精。
  江烬抿唇,瞬间敛了笑容。
  “喂,我说你还是大明星呢,不差我这点钱吧!”
  “现在烟花都放了,该不会赖账吧?”
  老板还在门口要钱。
  沈漾扯了扯他的衣角,“大不了以后我赚钱还给你。”
  江烬喉结轻轻滚了滚,纯粹是不想因为沈漾欠钱不还而连累上头条,才会把钱给付了。
  沈漾感动的泪眼汪汪。
  他坐进车里,落下半扇车窗,随意搭在车窗上的手指敲了敲车门,“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沈漾的手趴在车窗上,“不看完再走吗。”烟花还没放完,有点浪费。
  江烬缓慢的升起车窗,“想看你就留在这。”
  吓得沈漾赶紧钻进副驾驶,给自己规规整整的系好安全带。
  他并没有发动车,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下,偏头看她,“先是去公司送饭,又是放烟花,说吧,你搞这么一出,有什么目的。”
  沈漾摇了摇头,片刻又点点头。
  江烬略微沉目,本以为她要说什么两清的话,谁知道小姑娘对了对手指,试探性的说,“其实,我的确是有事要求你来着,但我保证,送饭和放烟花不是为了求你办事才做的,是为了让你开心才做的!”
  说到最后,她眼神坚定,确实诚恳。
  江烬并没有生气,缓慢的发动车。
  迈巴赫平稳驶向街道,绽放的烟花把整个街道都点亮了起来。
  “说。”他的目光落在街道上。
  月光透过车窗如白绸般流泻而下,他嗓音寡淡,并未看她。
  沈漾马上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想跟你说的是上学的事情。”
  只见江烬嘴角一扯,“上学?”
  永远猜不透她下一句是什么。
  单手扶着方向盘,扫过她小心翼翼的模样。
  “你都二十四了,上什么学,怎么的,还想为国家升学率做点贡献?”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可以正常对话。
  沈漾捏着手指,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上学。”
  就好像这是一份存放在她心底的执念。
  每每路过街边的学校时,就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份向往和渴望。
  “我在海城读高三的时候成绩可好了,一直待在重点班,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她忘记了后来的事,就侧身看江烬,眼巴巴的问,“那我后来考上了吗?哥,你领养我的时候,这些资料应该都清楚吧。”
  江烬夹着烟的手垂在窗外,什么海城,什么领养。
  而且据他所知,原来的沈漾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在学校里欺负同学,走向社会恃强凌弱,上的野鸡大学还是沈家花钱买的。
  前方是红绿灯,江烬踩下刹车看她,忽而问,“你在哪家孤儿院。”
  沈漾表情懵懵的,“我在哪家孤儿院,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江烬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了点方向盘,“不记得。”
  沈漾想着他管理这么大的公司,确实很辛苦,不记得这种琐事也是应该的。
  就一五一十的交代,“海城就一家孤儿院,青山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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