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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咙里蔓延出血腥,陆清梨分不清这痛从哪儿来。
  踉跄走到门口时,地上只余下一滩血污,和一枚她前不久赠与秋霜,说要给她做嫁妆的环佩。
  那丫头到死,都念着她的将来。
  可她自己,再无未来。
  陆清梨跌坐在地上,地砖冰冷,远不及人心寒凉。
  胸口经风一吹,她再抑制不住,一股刺眼的红从嘴角滑落。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她看到秋霜在朝她招手,然后,越走越远。
  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就那样,凭空消失的干干净净。
  好像从未来过。
  ……
  再睁眼,陆清梨是被疼醒的。
  喉咙里,火烧一般的疼。
  她捂着眼睛,本能的叫“秋霜”。
  第三声出口仍旧没有回应时,她才猛然回神。
  秋霜于昨日,就没了……
  被她曾经挚爱的男人,活生生用棍棒给打死的。
  就因为,秋霜帮她说了几句话。
  她捂着眼睛,数不清的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几乎要把她的心整颗腐蚀。
  她还是强撑着收拾了自己出门。
  秋霜跟了她十三年,生前护不住她,死后,她想给她一处安生之所。
  未曾想,她还未出院落,外头的人先找到了她。
  说门口有个火急火燎的丫头,说是她娘家府邸的丫鬟,有急事求见。
  时隔半年,再见娘家人。
  来不及有过多寒暄,那丫头见了她就以头抢地,哭红了眼。
  “老夫人患病,命不保夕,郎中说,若是有一颗千金丹尚可保命,求小姐救救老夫人。”
  当年裴璟年南下治水染了时疫,皇上体谅,特赐千金丹两枚保命。
  他用了一颗,如今还有一颗。
  陆家早在裴璟年决定纳妾起,就和裴家闹僵,如今也只得托她去求。
  可裴璟年压根不愿见她。
  她寻了他一整日,最终在许婉莺的落英院门口,见到了他。
  她才吐过一回血,开口都没多少力气。
  可她还是跪下来。
  “求夫君垂怜,把千金丹给我,救我祖母一命。”
  裴璟年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陌生至极。
  “陆清梨,你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你非要断了莺莺的后路才肯罢休?”
  他语调冰冷,眼里情绪按耐不住的翻滚。
  陆清梨不懂。
  她来求药,怎么又和许婉莺扯上了关系。
  裴璟年看懂她的茫然,面上神情更冷。
  “昨日让你丫鬟拉走府医,让她疼了半日,今日,郎中才说莺莺的药需千金丹做引,你后脚又来求药,陆清梨,你就这般容不下莺莺,非要置她于死地?”
  好一句质问。
  陆清梨稍稍仰头,望进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睛。
  良久,才扯出一抹含泪的笑:“你觉得,我会干这种事?”
  裴璟年眼神冰冷刺骨:“是啊,我也想知道,良善如你,怎么就成了这样善妒的毒妇。”
  他深吸口气,握拳的手逐渐收紧:“你走吧,今日我只当你未曾来过。”
  陆清梨抬头看着她,心里万般苦涩。
  “我不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我祖母情况如何,你派人去一看便知,我为何要骗你!”
  她哪怕跪,背也挺的比直。
  陆清梨素来如此。
  裴璟年眼里终于有了些动容:“行……”
  “不好了老爷!”
  裴璟年还才开口,一个侍女跟着冲出来,跪在他脚边哭的泪眼婆娑。
  “我家姨娘吐血了,还请老爷赐药,我家姨娘拖不得了呀!”
  陆清梨心下一颤,果然就见裴璟年转了身要走。
  “不许去!”
  她忍无可忍站起身,十指尽数扎进指尖。
  两眼相望,唯余失望。
  裴璟年脸色再没有动容:“这药在我手里,我想给谁就给谁,她是因你受的苦,你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
  陆清梨本不想把话说的这样难听,可他没有给她活路。
  “当年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没有我,你也不能活着回来接赏,所以药该有我的一份,既有我的一份,凭什么要任你处置?”
  秋末的雨来的急。
  淅淅沥沥一阵,陆清梨的裙子不过眨眼就湿透。
  裴璟年还在看她。
  那双眼睛冷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她不甘示弱,朝他伸手:“你把药给我,我与你两清,今后你干什么我都……”
  “嘭——”的一声。
  裴璟年将药盒狠狠砸在陆清梨脚边。
  烟雨朦胧中,陆清梨看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只看到他匆匆转头冲进落英院,不过片刻,抱了个娇弱的人儿出来。
  四目相对,他的眼径直略过她。
  一句“安排马车进宫,我要见皇上”落下。
  陆清梨只看到许婉莺那双半掩在斗篷下,得意又挑衅的眸。
  不甘上涌,勾的她喉咙下的血液翻滚。
  她不甘曾经那样相爱的人,只因许婉莺的出现就相看相厌。
  不甘裴璟年忘掉曾给她的所有承诺,这样轻视于她。
  一股腥甜梗在喉间,陆清梨挣扎着要起身。
  她不愿跪许婉莺。
  裴璟年却抱着许婉莺,都头没回。
  衣袍相交,她心口被风破了口,压抑多时的鲜血,溢出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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