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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叔叔。”
  再次陷入柔软的沙发,我终于承受不住哭泣出声,“疼......”
  (这里省略三百字)
  ......
  两天前。
  从咖啡厅出来,我向张律师道谢,打车前往傅氏集团。
  车道上川流不息,两侧街景快速倒退,张律师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
  “除了税务,还有一些党政纠纷问题,目前已有材料对珞先生都很不利。”
  “鑫盛集团出现巨额财务漏洞,两个副总带团队跳槽,几个项目突然中断,若不继续履行合约,违约金加起来高达数十亿。”
  “这个节骨眼上,能救鑫盛的,只有傅氏集团总裁,傅寒。”
  “早几年我听说珞先生和傅总有些交情,不知传闻真假。”
  “如果他肯帮忙,鑫盛就能起死回生,珞先生也能尽快出来。”
  “不过,傅寒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冷情薄凉,淡漠狠厉,极难接近。”
  车停在傅氏集团楼下,我仰头看了眼三十三层高楼顶端耸立的四个亚克力大字,用力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
  “你好,请问傅总在吗?”写字楼里冷气十足,隔绝了酷暑,也让我强行冷静下来。
  前台小姐姐很漂亮,声音也温柔,“请问有预约吗?”
  “......”我摇头,忽然感觉她没看起来那么温柔。
  小姐姐露出职业微笑,“不好意思,傅总很忙。”
  “能帮我通报一下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我断然不会因为这点门槛就放弃,同时感觉她也并不漂亮。
  小姐姐继续保持职业微笑。
  我决定赌一把,“我叫珞黎,你报我的名字,他会见我的。”
  小姐姐被我笃定的语气怔了下,犹豫的看向电话。
  我再接再厉,“美女姐姐,我是真的有事找他,没必要骗你。如果他说不见,于你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前台还是第一次听人对傅总这般随意称呼,他来他去的,似乎很熟悉的样子。而且面前少女看起来像个高中生,眼眸清澈干净,也的确不像那些来攀关系套近乎的浓妆艳抹的社会女媚俗,犹豫再三,她拿起了手边座机。
  就在前台准备按下内线时,电梯厅传来叮的一声脆响,五六个西装男阔步而出。
  中间被簇拥的男人一身黑色无领西装,身材颀长伟岸,单手抄兜,冷白腕骨上戴一串黑色佛珠,西裤包裹下的长腿结实有力,漆黑锃亮的皮鞋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遥遥对上视线,我脑海中迅速闪过在网上搜到的相关资料,傅寒,三十五岁,傅氏财团掌权人,海城经济领军人物,年度财经人物榜TOP1。
  男人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高眉深目,挺鼻薄唇,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那都是一张相当优越的脸。
  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毫无温度,淡淡一瞥,随即收回视线,薄薄的眼皮微垂,眼尾的褶痕微微上挑。
  可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瑞凤眼,像肖战,却更具有成熟男性的冷冽与疏离,仅一个眼神,就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还说你找傅总有重要的事,说的那么熟稔,结果傅总根本不认识你??小妹妹,你差点害死我。”
  我在前台小姐姐的埋怨和白眼中回神,连忙跑着追出去。
  “傅总,请等一下!”我被两个保镖拦在三米开外,眼睁睁看着一个男人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五六个男人闻声向我看来,傅寒也侧头,仅一秒,又面无表情转回去。
  他抬手扶着车门,一只脚已经跨进车厢。
  我推不开保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急中生智,鼓足勇气大声喊道,“傅叔叔——”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人再次向我看来,目光久久不曾挪开,包括傅寒。
  趁保镖愣神之际,仗着身材优势,我钻过阻挡,一个箭步冲到车前,捏住傅寒衣服一角,“叔叔。”
  离得近了,我听到周边的倒吸气声,也看清傅寒眼底的薄凉和厌恶。
  指尖蜷了蜷,我松开那一小块衣料,没有躲避他犀利的目光,仰头问,“能占用您一分钟时间吗?”
  密闭的车厢里,我握着双肩包带的手松了又紧,掌心很快沁出一层薄汗。
  傅寒叠腿坐在那里,修长的指节轻抚腕间佛珠,目光在腕表上扫了眼,语气淡淡,“还有五十秒。”
  空间逼仄,男人带来的压迫感是方才的数倍,之前脑中的草稿一团乱。
  眼看着秒针又溜走五秒,我怕他真的到时间就走,顾不得许多,一股脑道,“我叫珞黎,是珞誉城的女儿,傅叔叔,你能不能救救鑫盛,救救我爸?我爸不可能做出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傅寒眉头微蹙,视线递过去。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仔裤,高马尾,帆布鞋,充满青春朝气的小脸此刻因为紧张面颊染上薄红,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干净又澄澈,贝齿轻咬下唇,捏着包带的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轻笑了声,视线重新落回价格不菲的腕表上,嗓音不咸不淡,“我为什么要帮你?”
  “听爸爸说,你们私交很好。”我仔细观察他脸上细微表情,语速放慢放缓,“爸爸告诉我,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就让我找傅叔叔。”
  我想,我可以去编剧本了。
  车厢里一片静谧,我被那双深邃的眼瞳凝视,渐渐感到有些缺氧。
  良久,对面传来一声低笑,我僵硬的脊背又僵了两分。
  “私交的深浅。”傅寒微顿,侧目,“要看你表现了。”
  那双狭长的黑眸幽而深,我探不出半分端倪,茫然眨眨眼,“......傅叔叔?”
  我是被傅寒赶下车的,他脸色似乎不太好,但还是给了我一线希望。
  晚上八点,按照傅寒给的地址,我来到南山半岛。
  这是一处占地两千平米的别墅,依山而建,植被葱郁茂盛,景观布局考究,假山堆叠,廊桥水榭,有着远离喧嚣闹市独一处的清净。
  “住这么远,公交不通,打车费都要六十,这么喜欢清静,怎么不去住寺庙。”站在大门口,我忍不住咕哝。
  按响门铃后,我又忍不住唏嘘,“站这都看不到别墅,铃声能听到吗?”
  话音未落,余光捕捉到两道快速移动的黑影,借着庭院景观灯,我看到两只杜宾犬隔着铁艺大门向我张望。
  成年杜宾犬体型高大威猛,立耳,面无表情,尤其是向下的嘴型让它们看起来很不好惹。
  六目相对,我有点怕。
  其中一只跑到旁侧,站立起身,似乎是按下某个按钮,大门向两侧缓缓打开。
  保护屏障消失,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刚才狗站起来的高度足有一米七,我才一六五。
  僵持十几秒,我扯唇,自言自语也是对狗说,“不好意思,走错了。”然后缓缓转过身,仿佛速度快了就会打破某种平衡。
  还没迈步,面前出现一只狗,不叫也不靠近,就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静静望向我。
  有那么一瞬,我好像读懂了狗的沉默: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深吸口气,我认命转身,端坐在地的那只狗掉头往里走,步伐优雅,不急不缓,走出去几步,回头看我,见我站着没动,它歪了歪头,似是不解似是等我。
  我,“......”
  犹豫几秒,我硬着头皮跟上它,它这才又继续往前。
  想到什么,我回头,看到开门的那只狗再次站起来按向墙边,铁艺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之后,它悠闲的跟在我身后。
  绕过喷泉,穿过影壁,走过假山与花园,我被两只狗挟持在中间,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根本没心情欣赏这座价值十几个亿的庄园式半山别墅。
  脚步停在一幢三层别墅前,狗打开门,站到一侧,看向我。
  真是个怪人,我内心腹诽,拾阶而上,走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我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杂志的傅寒。
  把手里的茶叶礼盒放在鞋柜上,我礼貌打招呼,“傅叔叔。”
  他黑着脸,一定是坐在明亮的吊灯下投影所致。
  “你想我怎么帮珞誉城?”傅寒开门见山。
  我也不绕弯子,“能救爸爸出来吗?”
  “你应该知道,他是被纪委带走的。”
  “那......能帮帮鑫盛吗?”
  “交换条件?”
  “在爸爸回来之前,只要能让鑫盛解除危机,运转正常,给您鑫盛百分之二十股权!”我测算过,经营良好的情况下,这部分股权能带来的年利润不少于三十亿。
  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可是,傅寒摇头。
  “那您想要多少?”我握了握拳,懊恼自己没有谈判经验,一上来就亮出底牌。
  父亲掌控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这百分之二十是他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如果傅寒想要更多,恐怕要费点功夫。
  “很简单。”傅寒看对面少女皱着一张小脸蹙眉沉思的模样,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平板放在茶几上,长腿敞开往后靠,薄唇轻启,“取悦我。”
  “......什么?”我愕然。
  怎么取悦?是我以为的那样吗?
  也是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穿一件藏蓝色真丝睡袍,腰带系的松松垮垮,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及一小片蜜色胸膛,睡袍下摆因他的坐姿虚虚搭在大腿上,垂落的腰带归隐至暗处。
  他分明姿态慵懒闲适,我却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慌,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由得后退一步。
  “不愿意?”空寂的客厅里传来一声嗤笑,傅寒再没多看我一眼,起身上楼,头也不回,声线冷沉,“送客。”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只杜宾犬木着一张狗脸来到我面前,其中一只打开我身后的门。
  我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即将走上二楼的挺拔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带走你的东西,我对廉价物品没兴趣。”
  低沉冰冷的声音从楼上砸下来,我的自尊碎了一地。
  特别想冲他大喊,六两装的茶叶礼盒,六千元,怎么就廉价了??
  下玄月,星宿寥寥,我独自走在梧桐小路上,眼眶酸胀,心情怅然。
  这边远离市区,加了二十块钱才勉强叫到一辆车,等回到家,已经快十点。
  翌日,我来到鑫盛集团,今天周六,公司没什么人,曾经忙碌的格子间如今陷入一片灰暗。
  我独自坐在总裁办,盯着办公桌上父母甜蜜的合影照,视线渐渐模糊。
  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柔美,一双杏目小鹿般灵动璀璨,唇角带着甜甜的笑,仅是看着她的照片,就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暖舒适。
  她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却也因我的出生而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我从不过生日,因为这一天,也是她的忌日。
  办公室门被敲响,我胡乱抹了把脸,微微诧异,“杨特助?”
  杨怀林已经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心情格外沉重,“珞小姐,你别太难过。”
  “今天周六,你不休息吗?”我抽了张纸擦掉相框上的泪水,把它放回电脑旁,起身招呼他到沙发坐。
  烧水,煮茶,出汤,足足八分钟,他的欲言又止写在脸上。
  “杨特助。”我重新给他换了杯热茶,语气平静,“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你不用为难。”
  “集团旗下一家分公司资金链熔断,银行一周后做清算,我来拿资料。”杨怀林跟在珞誉城身边七年,他不相信珞总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如今束手无策的局面让他忍不住眼眶泛红,“张副总欺人太甚,挖走分公司核心技术人员不说,还抢了两个重要合同,导致分公司前期投资亏损严重,只能......申请破产。”
  ......申请破产?
  如果父亲在,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曾经以为我很聪明,从小到大成绩优异,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好学生,大学也选了自己喜欢的钢琴专业,生活过得无忧无虑,顺风顺水,像开心快乐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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