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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往回拨。
  5月29日,农历四月十八,周六。
  跟戴清起了冲突的穆千屿在早饭后冲出了仅住一夜的地方。
  也是起冲突后的时间空档,留给了陈路均和穆千屿在岩州市相当独立且私密的时间,陈路均很感谢这大半天的二人世界,似乎在重温旧梦,找到了些过往的情愫。
  本来,按照发展,他跟穆千屿在酒店过夜。
  第二天会重新翻篇,去家里接戴清和李亦海出门吃饭过生日。
  戴清要卖老房子的后遗症,是勾起穆千屿的伤心事,激发矛盾的点。
  但真的反噬是5月30号,农历四月十九,周日,戴清55岁生日这天。
  实际过零点就有了反噬,戴清在家晕倒了,半夜就送了急诊,虽然是她生日,她却没打算出院,也没让及时通知。
  所以当陈路均和穆千屿一早到家扑空后,打了电话后才知道人在医院。
  早转了内科普通病房,送医诊断出来的晕倒原因是血氧过低,心脏有杂音,别的没有大事,观察半宿后早上按理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没让李亦海打电话知会陈路均和穆千屿是戴清特别授意的。
  穆千屿知道戴清在医院,心里确实有一点紧张,“虽然忤逆不孝,可我并不想把她气死。”
  到病房发现“当事人”脸色不错,虽半躺在病床上,却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还化了妆,准备还挺齐全。
  穆千屿那丁点的紧张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昨天是甩手走了,但是我原本就答应李叔会给你过生日,你也知道陈路均订好了蛋糕和饭店,所以我即使生气,我们也没回熙城,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进医院,是不是该第一时间就跟我说?”
  站在病床前的穆千屿开始确实也是在讲道tຊ理的,戴清却千不该万不该翻了旧账,“昨天的话你听到了的,我记得我有说我死了你也可以不来的。”
  陈路均站在穆千屿身边,静默无声,没掺和。
  穆千屿罕见地压下了火气,陈路均分析她,估计是因为不是单间病房,在另外的陌生人面前,她照顾戴清的面子,她回避掉了先前的冲突,缓声道:“既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医生只说以后注意生活习惯,最好戒烟戒酒,那就先出院,我们回家收拾一下,洗个澡,中午还是去吃饭,过生日。”
  穆千屿其实有点回避型人格,因为她这个人,对解决不了的矛盾她比谁都会快速摁下——非常及时挖个坑,把不能解决的问题直接埋掉,如果她率先就埋好了,也能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了,你一定要立刻就下台阶,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这是陈路均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可他岳母,她不怕穆千屿,她有作为母亲的身份,有血缘关系,她多少有点恃宠而骄的情绪在里面。
  拼狠话起冲突是这么多年来这对母女的常事。
  戴清没及时踩好穆千屿给她的台阶,她明确表示不会出院,也不会去过这什么劳什子的55岁生日,不稀罕穆千屿陪。
  她那句话说完后,陈路均见识到了穆千屿的气人程度,穆千屿缓声说话时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腾就站起来了,陈路均注意到李亦海当时往前走了一步,陈路均猜李叔是怕穆千屿抬手打人吗?
  多一句话没有,穆千屿转身就走了。
  饭是没落下一顿,生活也是继续,中午从酒店退了房,行李装回车上,穆千屿在陈路均的人工导航提示下去取了蛋糕,拎着蛋糕去了饭店,本身订好的生日菜单是服务于四个人的,只有他和穆千屿铁定是吃不完的,穆千屿把没怎么动的菜打包装好,拎着菜和蛋糕又杀回了医院病房。
  病房里也正好是午饭时间,穆千屿再回来这趟,面上还装着笑,把菜递给李亦海,蛋糕放在一边,拆掉了包装,蛋糕面上是个颜色漂亮的寿桃,下方裱花写了字,巧克力牌上写着妈妈生日快乐,是陈路均的要求。
  穆千屿没有废话,拆开数字蜡烛,插上后掏出打火机点燃,在病房一众的注视目光中,她还完整唱了生日歌,引了不少人围观,唱完后她自顾自吹灭了蜡烛,把蛋糕放在了床上的小桌上,“再见,妈妈。”
  这是穆千屿最后跟戴清说的话,陈路均怀疑穆千屿真的要和戴清决裂。
  之后穆千屿开车,载着陈路均一路疾驰,直奔熙城方向,嘴上只说回家,情绪看着超稳定。
  稳定中透着一丝可怕。
  从岩州走上高速,过ETC通道,前面有个想蹭卡的,穆千屿把车停好远,看前车倒倒进进的,她纹丝不动,因此稍微堵了一下,后方一直有车按喇叭,穆千屿不急不躁,也没下车吵架骂人,还有心情关照陈路均,“困你就睡吧。”
  陈路均一直都没有制止过也没有劝阻过穆千屿对戴清一切过分的行为,穆千屿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天下居然有这种糟糕的母女关系。
  时常会探讨和解,也会关注到一些社会事件,像一些孩子幼年时被遗弃,长大后会向往找寻血缘,再或者那些遗弃的主动方,父母亲上了年纪后会更加想念那些“遗失”的孩子,会企图去感念、去联系,想要收复回来孩子。
  穆千屿这个人,她是时间越久,越会记住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她记打更深,所以就会越来越憎恨。
  如果要给陈路均算,岳母最过分的事情,是陈路均和穆千屿结婚那天,仪式结束后,戴清就忙不迭要算账分礼金,宴席还没结束,客人也都在,穆千屿也就刚换掉了婚纱,喝水的水杯握在手里,她指节用力,牙也咬得死死的。
  穆千屿后来有跟陈路均以及婆婆陈玫坦白过,当时要不是顾及后续,那杯子她铁定要砸碎到她妈头上。
  一路穆千屿都没要求换手,一个人开了这么多路,回到熙城的家里,接着就收拾东西打扫卫生,陈路均没说要出门,倒还问穆千屿想吃什么,他去买菜做晚饭。
  穆千屿像是很诧异,笑了一下说:“都行。”
  回岩州的两天,走之前陈路均是有跟严绒说有事可以打电话,不过严绒没打过电话,只断断续续发了一些信息,说一些琐碎的小事情,陈路均都没回。
  跟穆千屿说他做饭,去超市买菜,寻了这个空档他给严绒去了个电话,严绒接电话的声音很开心,问他是要过来吗?
  陈路均说不是,就是想她了,随后保证过两天空了就去看她。严绒也没多问别的,也坦诚说想他,就挂了电话,一点都不黏糊,十分懂事。
  陈路均会做的菜相对比较单一,但荤素搭配挺好,有绿叶菜有排骨有鱼有汤,穆千屿非常给面子,吃了不少,陈路均大包大揽,吃完他收拾洗碗,穆千屿说约了场地要出门去打网球,陈路均说陪她,这个没法说陪就陪,穆千屿有网球搭档,网球俱乐部里的朋友,陈路均不介意,“我就陪你,边上呆着。”
  穆千屿的网球搭档是女的,跟穆千屿还挺熟,知道她结婚了,倒是第一次见穆千屿老公,很是稀奇,休息时跟陈路均说了好一会儿话。
  穆千屿在一边拉伸,也能听到他俩聊什么,她面上带着笑,看起来也的确像个幸福的妻子。
  有宽松的度才会有后路,也会有能前进的空余。
  也许太过和谐的时间给人迷惑,打完球回到家穆千屿先去洗澡,对之后摸进来的陈路均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肢体贴上来混着热水的温度,穆千屿短暂迷失,但之后她侧脸明确躲避了陈路均的亲吻,陈路均掰正她的脸,穆千屿说:“不要亲我。”
  陈路均随即来了气,他其实是很随意推了穆千屿一把,只是表达一下不满,再差的预判她最多会因此撞上淋浴间的墙壁,身体会贴上冰凉的瓷砖,但还没冲干净的沐浴液导致穆千屿脚下一滑,她的脑袋一下子撞上了旁边的置物架,瞬间她两眼一黑,等她再把头抬起来,置物架凸起的边角上赫然显露出血迹,穆千屿摸了一下脑袋,发间濡湿,不止有水,她立马扯过毛巾按住伤口,陈路均不看穆千屿的眼睛,拿浴巾立刻包住她,道歉也没迟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伤口。”
  穆千屿挡住他的手,很是用力,似乎用力到要挡掉一切,陈路均举高手后退,表示不碰她。
  穆千屿说:“离我远些。”
  随便套了件衣服,穆千屿拿好手机和钱包,毛巾湿得不厉害,她换了个面,捂紧后下楼打车去医院。
  ***
  班主任杨老师又请假,周末来代班的是张主任,欧景在怪不喜欢她的,代了周末到周一又到周二,再到周三,班主任杨蕊还是没来,欧景在心生疑窦,杨老师缺席最喜欢找穆千屿来看班,这回怎么反常?
  午间欧景在去教职工食堂转了一圈,没瞅见穆千屿,他又晃去艺术楼,办公室落锁,日头正盛,穿过玻璃窗打在办公室里面的桌上,视线齐平,细细看,好像能看到桌面上一层薄薄灰尘,琴房三角钢琴上比较直观,手指抚过,确实这几天都没有人清理。
  回到教室,发现之前拍的毕业照发下来了,班里女生又在叽叽喳喳,大合照丑太正常了,欧景在随便看看就把照片夹进某本书里,揣进了书包。
  距离大考的时间越近,班里的气氛反而轻松多了,课上老师还能讲的东西没多少了,都是押题来押题去,欧景在的心思全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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