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江舟野第一眼去找沈潭星，座位上没人，他收回目光，滑着轮椅往自己位子上去。在看清桌面上的狼藉之后，他瞳孔一缩。就在他去办公室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的桌子上不知道被什么人倒满了墨水，连沈潭星给他的那堆糖也都泡在墨水里，黄色的糖衣被染成了黑色。班里其他同学都在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只是望着桌子发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莫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丑。人性就是这样，当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以为的那种崩溃，大哭后，下一次，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蒋芸又把江舟野叫到了办公室。
昨天回去之后校长就找了她，原本她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肯定是要挨骂了，谁知道校长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问江舟野有没有受伤，得知人受伤了之后，直接把涉事这几名学生开除了，她这才意识到她这个学生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对于江舟野，她只知道他原来是江家最金贵的小少爷，如果不是父母因意外早逝，这个孩子或许是在宠爱中长大的。
她收起思绪，看着少年，问：“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给你批个假你在家休息几天。”
江舟野摇摇头。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看着依旧冷漠的少年，蒋芸叹了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成绩单，“上次考试你又交了白卷，江舟野，你现在已经高三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师知道你其实都会做，我希望你为自己的未来慎重打算。”
江舟野接过成绩单，扫了一眼，在某人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把成绩单折起来塞到校服口袋里。
“好的，我知道了，蒋老师。下节还有课，我先回去了。”
说完，滑着轮椅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不知道蒋芸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不愿意努力上进，性格又怪的学生一直死磕，可只有她知道，她和少年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课堂上。
那是开学前夕，所有老师都要返校做开学准备，她就是在那时候见到的他。
翎河高中在假期期间也对学生开放，只要有学生证就能进来，因此虽然还在假期，校园里还能看到些许同学。
蒋芸走在路上，凛冽的寒风吹得她脸生疼，她不禁加快脚步。
在路过学校的喷泉时，一位少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是她还不知道这位少年即将成为她的学生，她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雪白的毛衣，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围巾边沿带着绒毛，衬得他的面容更加精致。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生，着急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就这样，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少年不知道低头在看什么，她看到他摘下了手套，弯腰好像捡起了什么东西。
直到他把那东西放在膝盖上，她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灰色的小猫，小猫已经被冻得蜷成一团，少年轻轻摸了摸它，然后用腿上的毯子把它包住提起来。
她没听见少年当时说了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动了一下。
最后，他把小猫放在膝盖上，推着轮椅走了。
他走了好长时间，蒋芸才回过神。
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始终坚信她的这个学生是善良的，所以后来在班里见到他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想多关心他一些。
那个寒冷的冬天，小猫遇到了它的神明，可这位神明似乎生病了。
蒋芸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少年的状态不要再变坏了。
回到教室，江舟野第一眼去找沈潭星，座位上没人，他收回目光，滑着轮椅往自己位子上去。
在看清桌面上的狼藉之后，他瞳孔一缩。
就在他去办公室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的桌子上不知道被什么人倒满了墨水，连沈潭星给他的那堆糖也都泡在墨水里，黄色的糖衣被染成了黑色。
班里其他同学都在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只是望着桌子发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莫名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人性就是这样，当你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以为的那种崩溃，大哭后，下一次，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众人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都回到座位上了，谋划着下一次的游戏。
江舟野沉默地捡起泡在水中的糖，黑色的墨水染脏了他近乎苍白的手，一些墨水顺着糖衣掉落在他腿上的毯子上。
沈潭星拉着白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舟野对着他的桌子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拿出刚刚去超市给他买的热牛奶走过去，当看到他的桌面时，怒上心头。
“谁干的！”
众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她要气死了，她只是离开了几分钟而已。
江舟野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看她，手里还拿着脏兮兮的糖果。
明明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她莫名就看出委屈的情绪。
她回到座位翻出湿巾又折回来，白乔看到她气得脸都红了，想要去拉她，结果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我劝你别去掺和他们两个的事。”顾子扬拽着她的手腕说。
白乔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只好不动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子扬摩挲着女孩纤细的手腕，“只是一个忠告，有些人是不会吃亏的。”
沈潭星走到江舟野面前，把他手里脏掉的糖果拿走。
“脏了就丢掉吧，回家我再给你带。”
她轻声说着，然后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把那些脏污擦掉。
把他清理干净之后，她把热牛奶塞到他的手里。
“刚刚给你买的。”
江舟野从她给他擦手那一刻起，眼睛就一直看着她。
“沈潭星……你……”
沈潭星一边给他清理毯子上的墨水，一边回应他：“嗯？怎么了？”
江舟野感受着手里的温暖，眼神闪烁了一下，才笑着说：“没什么，我不爱喝这个。”
“不爱喝也拿着，只有这个了。”沈潭星没好气地说。
见毯子上的那些实在擦不掉，她只好放弃了。
“回家让管家叔叔帮你洗一下吧，我实在是擦不掉。”
江舟野并不在意这条毯子是脏的还是干净的，女孩嘱托的话语显然让他更感兴趣。
“你坐着别动。”
她把少年推到一个安全距离，开始清理他的桌面。
众人看她作为沈家小姐，竟然不顾身份帮一个疯子打扫卫生，都觉得她自降身份。
沈潭星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几乎废完她一整包湿巾才清理干净江舟野的桌面。
她累得抹了一把汗，却忘了手上的墨水，沾到了一些在脸上。
待她清理完，江舟野又滑着轮椅过来，没办法，他好几次要帮忙，都被她勒令不许动。
在看到女孩脸上的一抹黑色时，他轻笑一声。
沈潭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过来。”他对沈潭星说。
介于上次那次经历，沈潭星很谨慎地靠近他。
江舟野看破不说破，拿出手帕按在她脸上有墨水的位置，说：“这个地方，有墨水，自己擦一下。”
沈潭星手忙脚乱地接住要掉落的手帕。
“……谢谢啊……”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脸，表情若有所思。
目睹整个过程的白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呸，绿茶男。
是的，没错，从见到江舟野第一眼开始，白乔就有一股危机感，因为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顾子扬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看我说什么，根本没事。”
她没理顾子扬。
正好沈潭星走回来，看到两人的拉扯，嘴角抽搐了一下。
白乔用力甩开顾子扬的手，上前挽着沈潭星的胳膊。
“星星，江同学没事吧？”
顾子扬黑着脸盯着被甩开的手。
“白乔，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她一副乖乖听着的样子。
“我想去和江舟野坐同桌。”
“什么！”“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潭星觉得男主莫名其妙的，她在跟白乔说，他一脸高兴的样子做什么。
白乔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了。
“为什么啊？”她问道。
“我怕别人再欺负他。”
白乔：“……”
“所以……抱歉，可能需要你一个人坐了。”
这时，存在感极强的顾子扬说话了。
“她不会是一个人，还有我呢，正好我有些事情要和白乔同学说，你说是吧，白乔同学。”
顾子扬眼里闪着恶劣的光，白乔真想给他一拳，这时候给她添乱。
沈潭星可没忘记他是什么德行，不敢让白乔跟他坐同桌。
刚要拒绝，被白乔拉住说：“对，我和顾同学有事情说，星星不用担心我。”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咬牙切齿的？
“这样啊……”
“那我先把书搬过去吧。”
白乔含泪点点头。
沈潭星搬书的动作不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在看到她搬到江舟野旁边之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江舟野，我坐在你旁边，保证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她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对少年立下豪言壮志。
“是吗？”江舟野盯着忙忙碌碌的女孩，说：“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啊……”
“没问题。”沈潭星随口应他。
蒋芸来上课的时候，发现哪里好像不太一样，看了半天才看到原来常年是一个人的角落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看向原本沈潭星的位置，竟然是顾子扬在坐着。
她看了看安静上课的顾子扬，又看了看终于拿出课本的江舟野，让他们换回来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因材施教。”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一节课过去，临近下课的时候，蒋芸宣布了一件事。
“同学们，我们这个月会进行一场月考，请大家都要好好复习。”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江舟野一眼，拿上课本走了。
经蒋芸一说，沈潭星才反应过来高三生基本每月都会进行一次月考，她还不知道原身的成绩是什么水平呢。
这样想着，她拍了拍江舟野的肩膀，问：“江舟野，你有咱们班的成绩单吗？”
江舟野点点头，神色有些古怪。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塞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沈潭星。
她看着手里布满褶子的纸，罕见地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啊。”
一打开成绩单，她就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语文80，数学0，英语0，物理0，化学0，生物0，总分80，排名倒数第二。
再看她下面的他。
语文0，数学0，英语0，物理0，化学0，生物0，总分0，排名倒数第一。
“啪——”
她把成绩单扣在桌子上。
丢人，太丢人了，合着她和江舟野是两个菜鸡。
可是不对啊，书里明明说过江舟野很聪明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接手江家的产业之后把它做大做强了。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了，这小子故意的。
沈潭星恨铁不成钢地朝江舟野看过去，江舟野正好对上她的眼神，表情无辜。
她又重新翻过成绩单，深吸一口气，才敢面对自己的成绩，原身怕不是语文学科的毒唯吧，除了语文其它的真是写都不写。
或许是她的反应过于大了，江舟野眼里渐渐带上审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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