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发现悬挂在墙上的小电视里正播放着《当爱靠近时》，屏幕上是倪薇冷艳高傲的面容。小女孩看得入神，有中年男人走出来给杜承找零钱，中年男人体型微胖，面容憨厚，他唇角有颗痣，一边找零钱一边跟着杜承的目光看到电视上，笑了笑，“这个明星是不是挺漂亮的。”杜承愣了一下，点点头，收起零钱，睫毛垂下，声音不冷不热，“是挺漂亮。”“我以前还认识她呢，就跟着一修车的住在着附近，两个人感情好得很，不过前几年搬走了，原来是去做明星了。”老板讪笑。
电影取景地在偏僻山区，剧组租了一整栋旅馆供演员休息。
毕竟是山区，条件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为了赶进度，赵伟安要求所有演员拍摄期间都要住在这里。
山区气温低下，又偏又远，点个外卖都难，公告一出，连群演都哀嚎一片。
细雨蒙蒙里，倪薇刚对完今天的戏份，拎着件外套正要回宾馆休息，被赵伟安叫住了。
“倪薇。”
她回头，勾唇笑道，“赵导，怎么了？”
“你住 308 是吗？”
“嗯。”
赵伟安扔给她一串钥匙，“陈总跟你同一楼，他住 312，你上去的时候顺便拿给他。”
倪薇看着手里的车钥匙，笑不出来，“好。”
她终于明白，有时候，人一旦倒霉起来，是没完没了的。
高跟鞋踩在宾馆楼梯的地板上，黑色瓷砖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响声。
今天开机仪式，赵伟安请全剧组去附近农家乐吃饭，拍完戏份的都已经往那走了，倪薇上楼是要添件衣服，没想到还是绕不开陈宕。
走廊尽头那间房，木门虚掩着，一道温婉的声音似娇似嗔幽幽传出来，在安静的楼道间显得那样突兀。
“陈总，你帮我跟赵导求个情嘛，人家在这里睡得好不舒服，晚上冷死了…”
凛冽的风擦着脸颊划过，倪薇抬手敲了敲门。
“进。”陈宕的声音冷冷传来。
门推开，倪薇看见陈宕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嘴里含着一根烟，烟雾缭绕，模糊他的容貌。
穿着低胸吊带裙的年轻女人坐在他身边，胸前那两团快要挤破紧身吊带，露出大半雪白肌肤。
倪薇认得她，是女四号，叫夏梁，演技一般，身材却前凸后翘，说是尤物也不为过。
看见倪薇，夏梁也只是哼笑一声，完全把她当空气，身体有意无意贴近陈宕的手臂，“陈总，人家刚刚说的你听见了吗？”娇滴滴的声音柔得发嗲。
倪薇捏了捏手里的钥匙，上前把东西放在桌上，“赵导让我送来的。”
白雾里，陈宕漫不经心看了倪薇一眼，颔首扬了扬下巴，语气凉得跟深冬的寒风刮过，“你可以走了。”
倪薇说了句好，转身鼻尖却有点酸涩，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她听见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暧昧的问，“我去帮你求情，你准备怎么谢我？”
散漫里带着撩人，男女感情里，他本来就是个中高手，只需要动动嘴，那张俊郎的脸就能引得女人前仆后继，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身份、地位。
“陈总，你讨厌…”夏梁甜腻的娇嗔也随着凉风传入她耳畔。
倪薇轻轻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往前走。
回房间换了套白色大衣，倪薇随便用簪子挽了个发型。
窗外天色灰蒙，还在下雨。
倪薇没带伞，但想到只是小雨，也就算了，反正走过去也不到二十分钟。
路灯的光线也溟濛，倪薇抱着双臂往前走。
黑色汽车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夏梁探出头，笑意浓浓的问她，“倪薇姐，要一起过去吗？”
驾驶座上，陈宕单手握着方向盘，连个眼神也不屑给她。
“不用了，我走过去就好。”倪薇笑了笑。
夏梁点点头，对她摆摆手，“那好吧，我们先走了，待会儿见。”
引擎声在下一秒启动，黑色汽车飞快往前，消失在薄雾里。
倪薇怔了一下，拢紧大衣领口，继续往前走。
镜子里，面容精致的女人微张红唇，用粉扑仔细补妆，检查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夏梁才收起镜子。
来电铃声响个不停，夏梁拿出手机按下接听，一边合上手提包一边不悦微蹙眉头，本来要骂人，但想到陈宕还在旁边，语气自然也就软下来，“喂，怎么了？”
“小姨，你今天看见倪薇了吗？”
电话里是青涩的女生声音，车内空间本就不大，饶是不想听也会被迫听见。
“看见了。”
对方显然很兴奋，“那你记得帮我要她的签名。”
夏梁无所谓的嗯了一声，“没什么事挂了。”
她当机立断关掉手机，不耐烦地撇撇嘴。
还在读高二的侄女最近疯了一样的喜欢倪薇，死活缠着夏梁帮她要一张签名，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回头发现陈宕正看着自己，冷酷性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不自然的笑着解释，“我侄女，说喜欢倪薇姐，一天到晚缠着我替她要签名。”
陈宕扯扯唇，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声音漠然，像是随口一问，“你跟她很熟？”
“谁？”没头没尾的问句，夏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倪薇姐吗？其实也不是特别熟，不过我挺羡慕她的，演技好又聪明，能靠着齐少远从跑龙套的…”
汽车突然停住，一个很强的后坐力让夏梁的背部猝不及防撞上背椅，她疼得嘶了一声，但也只能媚笑着问陈宕，“陈总，怎么了？”
“滚。”
薄唇轻启，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只一个字，就让车内的温度降低很多，夏梁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她压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到陈宕，轻咬唇瓣，一双眼水雾涟漪，她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声音柔得像是在哄人，“陈总，你怎么…”
陈宕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黑眸里隐忍怒意，“我没你想得那么有耐心。”
“下车。”
磁性十足的迷人声音在此刻说着令人心凉的话，夏梁咬咬牙，不情不愿下了车。
“等等。”
还没关上车门，陈宕又叫住她。
夏梁以为他反悔了，立马扯起笑容。
下一秒，他毫不留情把副驾驶上的黑色手提包扔了出去，夏梁手忙脚乱接住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车门就被他关上了。
看着疾驰而过的汽车，夏梁站在原地捏紧拳头。
还以为终于攀上个金主，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扔在这荒郊野岭。
真是倒霉透顶。
-
农家乐的菜品不错，觥筹交错间，倪薇喝了几杯白酒，再加上本来就吹了一路冷风，吃到下半场的时候，她头晕得厉害。
趁着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没人注意到她，倪薇默不作声出了包间。
双臂倚在栏杆上，从二楼向下看，倪薇的目光落在那处鲤鱼池上。
金黄色和橙色的锦鲤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漫无目的游荡。
每一条都色泽漂亮，被养得很好。
倪薇盯着水面，有点入神了。
她想。
如果能选择，她也想做条鱼，什么都不用想，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
杜承坐在车里，盯着街角，一家小卖部孤零零开在那，零星几个人从里面来来往往的走进走出。
周围都是已然关门的店面，这里已经成老城区，很多人都搬去更利于发展的新城，只有固执的留下。
杜承查了几天，关于陈宕的往事在这里就断开了，他只知道陈宕从前在这边的洗车店做过，但那间店，他费尽心思也没找到。
有点口渴，杜承下车走向小卖部，从货物架取下一瓶水，放在柜台上说，“结账。”
抬眼发现悬挂在墙上的小电视里正播放着《当爱靠近时》，屏幕上是倪薇冷艳高傲的面容。
小女孩看得入神，有中年男人走出来给杜承找零钱，中年男人体型微胖，面容憨厚，他唇角有颗痣，一边找零钱一边跟着杜承的目光看到电视上，笑了笑，“这个明星是不是挺漂亮的。”
杜承愣了一下，点点头，收起零钱，睫毛垂下，声音不冷不热，“是挺漂亮。”
“我以前还认识她呢，就跟着一修车的住在着附近，两个人感情好得很，不过前几年搬走了，原来是去做明星了。”老板讪笑。
“修车的？”
“那修车的也是个年轻人，挺高的，叫陈宕，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咱们这，车子出问题，都找他，”老板说，估计又觉得杜承不认识，莫名其妙扯到别处，“可惜他们搬走后没多久，洗车店也关门了，开去别处了。”
老板话里不乏叹谓。
“后来呢，那洗车店搬去哪了？”杜承问。
“不清楚。”老板摇摇头。
杜承说了句谢谢就拿着水离开了。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那电视，只听见小女孩扯着老板问，爸爸是不是真的见过明星。
·
杜承回到车里，给乔妤笙打电话。
她那边起初是没接，后来终于接听，才听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杜承，杜承，蒋映知道了，他知道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黑暗里，乔妤笙举着手机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地重复着，说话胡言乱语，牙齿咬紧手背，眼泪糊了一脸。
“妤笙，你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情了，蒋映知道什么了？”杜承一时之间把倪薇和陈宕是旧情人的事情抛在脑后，只顾着安抚乔妤笙的情绪。
“他听说我在巴结陈宕，他骂我婊子，他从英国回来了，我听见他的脚步了……我听见他的脚步了，他要弄死我，他肯定会弄死我的，小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几乎是梦呓一般，她颤抖着生硬说，无助地抽泣着。
恐惧裹挟着她，乔妤笙的声音无比绝望。
“妤笙，你在哪？在家是不是，你别怕，你别怕，我现在就过来——”
砰！！
几乎不到一瞬的时间，门被人大力推开，木板猛撞墙壁的声音格外刺耳。
“婊子，乔妤笙，你他妈活腻了，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偷男人！”暴怒的男声伴随巴掌落下的清脆声。
啪！
重重的一巴掌，毫无征兆甩在她脸上，乔妤笙痛得尖叫。
杜承紧捏着手机，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乔妤笙面前，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的朝手机焦急喊叫，“妤笙，妤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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