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家三口呢？”说的就是那黄姓一家了。李管事：“六十两最低了，中年男人还能干，那半大小子也能抵半个劳动力了，小丫头也正是干活的时候。”见陆辛夷不说话，李管事又道：“那一对老夫妻带着两个孙子孙女的，陆东家要是买的话，七十两就够了。”陆辛夷：“买不起。”李管事劝：“其实那对老夫妻，也才五十不到，东家心善，你又有两块地，怎么也能养活的。陆东家要是真想买，我可以再给你优惠点。”陆辛夷看李管事的面相，不像是作假，或许是真善，或许是伪装习惯了。
二娃子比较外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着陆辛夷说着家里的情况，陆辛夷听的十分来兴致，在中午带他吃好吃的诱惑下，又问了一些村子里其他的情况。
二娃子哪里经得住美食的诱惑，不用陆辛夷怎么问，就把村子里但凡他知道的情况就跟竹笋倒豆子似的全部告诉陆辛夷了。
等到了武阳县陆辛夷就去找县城的油坊，问一下人再寻着味就找到了。
大胤已经有菜籽油跟豆油了，所以这熟悉的油香味，让陆辛夷有种她当年挂职的小镇的错觉。
二娃子将驴拴好，上前叫门。
来人是个小厮，看着他们就问：“来买油的？”
二娃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转头看着陆辛夷。
陆辛夷漫步而来，点头：“买油饼。”
小厮将人迎进来后道：“公子稍等，东家在家，距离这里不远，小的这就去喊。”
一刻钟左右，一个有点肥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tຊ笑眯眯地拱手道：“公子有礼了。”
陆辛夷也拱了拱手：“东家怎么称呼？”
“喊我张东家就行，公子贵姓？”
陆辛夷也没报名字：“免贵姓陆。”
“陆公子。”张东家又拱了拱手，两人寒暄了一下，陆辛夷就直奔主题。
陆辛夷问：“东家每天榨这么多油，我想问问，这些油渣都是怎么处理的？”
张东家也据实已告：“卖给附近的养殖大户，这些可以给他们养殖的羊吃。”
这边的养殖大户养的都是羊，贵族都吃羊，所以价格贵养的人也多。
“可否卖一些给我？”
“陆公子也养羊？”
陆辛夷笑笑：“开食肆的，用到猪羊也不少。”
“自然可以的。”张东家道：“不知道陆公子要多少？”
“油渣饼这些要是富裕，我大概要个千把斤。”
张东家有些犹豫：“千把斤没有，四五百斤还是能凑得出来的。”
“那就先给我四五百斤。”陆辛夷道：“后期麻烦张东家给我留点，我大概还要个千把斤。”
一亩地最少要用掉三四十斤，这都是省的了，她现在有二十二亩地，最少都要将近千斤。
她是想第一次给够肥，后面能少操点心，毕竟她还要靠辣椒致富呢，现在不舍本，回报自然低。
张东家见她要这么多，也觉得这可能是个大客户，就道：“既然陆公子要，那我这边这几天的油渣就给你留下，不过就怕您这边到时候又不要了……”
“我给订金。”陆辛夷还是很上道的。
张东家这才满意。
“给你送到哪里？”
“刘家村，宝塔村，进村后跟人打听下姓陆的就行。”
两人又客气几句，说完事情陆辛夷给了一半的定金就告辞了。
二娃子牵着驴，问陆辛夷：“东家，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心心念念都是陆辛夷之前答应他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先去牙行。”
她得买两家人，雇佣还是不太放心，毕竟辣椒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下半年她的事业能不能一飞冲天，全靠着二十二亩的辣椒地了。
对于买人这件事，陆辛夷接受良好，毕竟这就是这个社会的规则，她改变不了，但能保证被她买回来的人，除了卖身契被她掌握外，过的日子跟普通老百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两人来到牙行，牙行小厮一看是她来了，都不用陆辛夷说，就直接去找李管事了。
很快李管事就从后面走了过来，拱手开玩笑道：“陆东家今天又要买地？”
“地是买不起了。”陆辛夷也笑道：“想买两个下人，帮我照看着点那些地。”
李管事点点头：“这样确实方便不少，正好前几天我们牙行买了一些人，你跟我来看看吧。”
陆辛夷跟在他后面，笑道：“价格你可得给我公道点啊。”
“陆东家只管放心，我们牙行的价格，那是绝对公正的，整个武阳县的人都知道。”
李管事又问：“都买劳动力吗？”
陆辛夷想了想：“要不都叫来看看再说？我店里现在也忙得很，需要人手。”
确实需要，现在又要做鸡蛋糕，又要剪螺蛳屁股，本来悠闲的白天，也变得忙碌起来，这样可不行。
她奉行的是快乐工作，可不想当金钱的奴隶，该休息的时候就一定要休息的。
闻言李管事就心里有数了，吩咐了小厮几句，小厮很快就离开了。
大概过了盏茶的功夫，一群人在两个小厮的驱赶下来到了院子里。
大部分人都面黄肌瘦邋里邋遢，只有少数人虽然瘦弱，但穿的还算干净。
李管事道：“去年江南发了洪水，不少家园都被毁了，这些人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来到京城，有的被娘老子卖的，有的是被主子卖的，还有的自卖自身。”
陆辛夷诧异：“去年发洪水，朝廷到现在都没安置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李管事道：“朝廷反应还是很快的，当时就派人正在了。
只是等赈灾大人到江南，当时很多人都往外逃了，后来洪水退了，有本事的人，听到消息还能拖家带口的就又回到了原籍。”
“但有些本来就穷的，逃荒出来后，也没本事再逃回去了，有的就把孩子媳妇卖了，攒够路费自己回去，有的就一家子一起自卖自身，要的就是一家子永远在一起。”
陆辛夷点点头，“有一家的吗？站出来我看看，”
第 39章 ：牙行挑人
李管事立刻吩咐下去，很快，是一家一起卖的人都站了出来。
陆辛夷一眼扫去，“这里几家？”
“三家。”李管事介绍站在旁边的一家三口，是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跟一个小丫头。
他道：“这一家是一家三口，姓黄，原来是八口人，现在就剩下三口人了。”
第二家更惨，一家十一口，也就剩下一对老夫妻，和半大的孙子孙女了。
最后一家还算完整，一家五口，剩下四口，就年幼的孩子没保住。
这一家看着比那俩家要好多了，虽然也瘦，但整体状态还是不错的。
陆辛夷问：“你们是为什么卖自己？”
那俩家老的老小的小，自卖自身不奇怪。但这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半大的儿女，京城这边只要有一把子力气，都是能养得活全家的。
中年男人一脸苦闷道：“我们本来就是主家的仆从，跟着主家从江南一起来到京城投奔这边的姑奶奶，结果京城居大不易，主家手头不宽裕，就把我们给卖了。”
原来是仆从，那就很好理解了。
“认识字吗？”陆辛夷问。
男人老实回答：“我跟我家大小子都认识一点。”
陆辛夷又问：“以前在主家干什么的？”
“我主要是负责收租子的，我家大小子就给少爷赶车，跟着少爷后面。我家婆子是厨房干活的，二丫头是个小丫鬟，也能跑跑腿。”
陆辛夷对这一家很满意。
又看向其他人。
有的人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她，有的则垂着头，一点生气也无。
“会种田的站出来。”李管事喊了一声。
几乎所有老爷们都站了出来，但其中也有几个一看就是滥竽充数的。
陆辛夷一一看过去，发现有个半大小子，瘦巴巴的，发现陆辛夷看她的时候，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了头。
但仅仅是那一眼，陆辛夷就知道这是个女的。
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陆辛夷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对李管事道：“走吧，我心里有数了。”
李管事点点头，带着她往前厅去了。
刚才那小丫头这会儿又抬起头来，目光一直追着她看。
回到前厅，重新上茶后李管事问：“怎么样，陆东家要买几个？”
陆辛夷本来就只想买两个人看着两处庄稼，但那一家四口，她觉得很合适。
都认识字，年长的，以后可以帮着她巡视这两处地方，后面有钱了，她肯定会继续买地的。
婆娘可以去厨房帮忙，半大小子就跑堂，剩下的小丫头，也能干点打杂的活儿。
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里，用着放心。
“那一家四口什么价格？”
李管事笑道：“一百两。这个价格，就是当初买他们的价格，我跟陆东家投缘，也就原价卖给你。”
这话陆辛夷是不相信的，也不戳破，只笑着看着李管事。
李管事道：“京城居大不易，如今我大胤民富国强，卖人的就少，大部分都是跟主家签雇契，所以这有钱人家想买仆从的也多。
那一对中年夫妻正是能干的时候，光他们俩一个算是个管事了，一个在在灶台上，就这俩就要卖七十八两了。
那半大小子还识字，十五两可不算贵了，那小丫头长的还行，也是我心善，不然早被那青楼给买去了，这丫头算七两银子，不贵的。”
李管事这么一解释，陆辛夷心里也就清楚了，这里估计就跟大宋一样，文化经济发展的都非常不错，老百姓日子好过，谁肯卖儿卖女，没有货源，那仆从价格自然就居高不下。
“那一家三口呢？”说的就是那黄姓一家了。
李管事：“六十两最低了，中年男人还能干，那半大小子也能抵半个劳动力了，小丫头也正是干活的时候。”
见陆辛夷不说话，李管事又道：“那一对老夫妻带着两个孙子孙女的，陆东家要是买的话，七十两就够了。”
陆辛夷：“买不起。”
李管事劝：“其实那对老夫妻，也才五十不到，东家心善，你又有两块地，怎么也能养活的。陆东家要是真想买，我可以再给你优惠点。”
陆辛夷看李管事的面相，不像是作假，或许是真善，或许是伪装习惯了。
李管事继续游说：“陆东家你想，那老两口要是没点本事，在儿子儿媳都没了的情况下，还能把两个孩子带着一路讨饭到京城吗？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智慧，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陆辛夷听他这tຊ么一说，也觉得有点道理。
她道：“那一家四口的银子我现在就付钱。那一家三口跟那四口的，一起的话，我愿意做个善事，给一百一十两，李管事考虑考虑。”
李管事满脸为难：“这个我得问问东家。”
“不着急，这四个人我先买了。”
之所以要买一家人一起的，就是想要他们互相牵绊。
不然等她的辣椒问世被人知道妙处后，指不定是有人要使坏的。
李管事让小厮把那四个人喊出来，就准备带着陆辛夷去衙门那边办理相关手续了。
结果出来了五个人。
多的一个就是那个假扮成男孩的小姑娘。
小丫头往地上一跪，就给陆辛夷磕头：“公子买下我吧，我能干活的。”
陆辛夷看着她那瘦巴巴的样子，哪里像是能干活的。
“这个是怎么回事？”她问李管事。
“是被辗转卖到我们这里来的。”
“拐卖？”陆辛夷皱眉。
“是她亲人卖的。”李管事道：“我们可是正经牙行，拐卖这事我们可是很不齿的。”
小姑娘继续磕头：“公子，买下我吧，我能干活的。”
陆辛夷看着她：“为什么让我买你，你有什么值得我买的？”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满眼噙着泪。
第40 章：我叫夏紫薇
李管事道：“这是个狠的，之前有人要买他，她就跟人打架，我们也管教过，没用。”
“多少钱？”
“二十五两。”李管事道：“我就是二十五两买来的，她会点拳脚，来我们这一个多月了，但凡她不愿意的，就拳打脚踢不肯走，棘手的很。”
李掌柜买下的，自然知道她是男是女，青楼也来要过，他不舍得把这些小娘子送到那腌臜地，索性给了她一身男装让她换上，最后能不能找到个好人家，他也不敢保证。
这位陆东家是个女的，看着有点本事，希望她能买下吧，也省的这小丫头遭罪了。
要真卖不掉，最后东家发话，也只能卖去那腌臜地了。
陆辛夷也没多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小姑娘跪下磕头道谢。
半个时辰后，陆辛夷口袋里就剩下五两银子了。
她看着身后的五个人，道：“走吧，先去吃饭，然后送你们回去。”
五个人跟在后面，那一家四口心情明显很好，那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
很快来到一个不算大的食肆门口，陆辛夷掏出二两银子，对那一家四口中的媳妇道：“胡家娘子，这钱你拿去买两匹布，一匹细布，做里面穿的，一批粗布，外面穿的，我们进去，等你来了再吃。”
胡娘子连忙道：“东家不用等，你们先吃，我带着我家荷花一起去。”
陆辛夷点头。
这时候已经有伙计出来了，躬身问：“客官几位？”
“七位。这两位等下带过来。”
“好咧客官里面请。”说着将一行人迎到了靠窗的位置。
胡娘子带着自己女儿去买布了。
可怜他们护着主家从江南一路逃到京城来投奔主家亲戚，结果到了武阳县还没入京就被主家给卖了。
身上的钱都被搜刮一空，连棉被都没给他们留下。
想他们在原来的主家干了十五年，还损失了自己的小女儿，结果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哎……
一行人坐定，陆辛夷当着胡家父子的面道：“小丫头，我可是开妓院的，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陆辛夷。
然后又惊讶的看着那小丫头。
这这这……居然是个小姑娘吗？
陆辛夷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小姑娘的反应。
而后小姑娘抬起头：“你是我选的，真是那种地方，那我也认了。”
“为什么愿意被我买走？”陆辛夷问。
“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女的。”
胡家父子再次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陆辛夷。
陆辛夷一笑：“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身上到处都是破绽。”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
“你眼睛还挺厉害啊。”陆辛夷笑着赞了她一句。
小丫头又哼了一声：“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来我听听。”
小姑娘这下不说话了。
陆辛夷故意激她：“反正你现在都是我的人了，你不多说点你的优点，万一我觉得你一无是处，又给你卖了，或者等你长大了，让你接客怎么办？”
小姑娘的眼里露出惊慌，随即又强装镇定地道：“我……我还识字。”
陆辛夷很意外。
“你是被谁卖的？”
一听到这话，小姑娘眼泪就开始往下掉了。
胡家那大小子见状，立刻道：“小妹妹，你别哭了。”
“要你管。”小丫头逮谁冲谁。
少年倒也没跟她一般见识。
想想他们虽然被卖了，但一家人都在一起，这个小妹妹就只有一个人，已经很可怜了。
小姑娘独自垂泪了片刻才道：“我是被我姑妈卖的。”
胡家少年顿时一脸心疼。
陆辛夷闻言也收起了笑，她问：“你父母呢？”
“不知道。”小姑娘道：“我爹娘在江南小镇上开了一家镖局，带着手下几个镖师一般就接本省的镖。家里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不用愁吃喝。”
“去年连续降雨的时候，我爹正好带着手下的人送镖去了，家里就只有我跟母亲，还有一个老仆。”
“我们县城地势低，是第一波被淹的。无奈之下，母亲就收拾细软，带着我跟老仆，去投靠嫁在省城的姑妈。”
“我们在老仆的护送下，好不容易才到省城，但那时候城门外都是逃难的难民，城门不开。”
“老仆就说动我娘，拿钱贿赂守门官，他进去找我姑妈报信。”
“第二天老仆就带着表哥来接我们了，我们在姑妈家过了几天，那几天姑妈每天都说物价上涨的厉害，家里揭不开锅了。我娘就一直拿钱出来。”
“这些年我们家也攒了一些钱，大概是财帛动人心吧，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再醒来，我就被人卖了。根据买我的婆子形容，那个人就是我姑妈，至于我娘……”
小姑娘哭了：“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也被卖了，不过死的可能性大，我娘也会点拳脚功夫的，她要是活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恨。”胡大叔气的一锤桌子：“这样的姑妈，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
陆辛夷端起水杯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吸吸鼻子：“我姓夏，叫夏紫薇。”
“噗……”陆辛夷一口水还没吞下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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