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觉得小腹不适，尿频尿急，分泌物的状况也令人生疑。去医院一检查：“衣原体感染。”夏雪瞪大眼睛：“衣……什么？”医生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快速敲着病历：“性病的一种。一楼药房拿药，吃完了来复查。”夏雪又羞又愤：“医生，我从没出去乱搞过，怎么会得这个病？”医生看了她一眼：“跟你老公好好沟通。”
许彬站在门口，把方形的公文包斜跨在身上，探头朝着客厅说道：
“爸妈，我今天公司突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那我就先去上班了。你们在家好好玩，要是天气不冷的话，让小雪带你们去附近的植物园逛逛，那边景色特别好，我前几天还跟小雪一起去散步了呢。”
客厅的两位老人“哎哎”的应着，三个人都笑容满面。
许彬冲着妻子夏雪轻声说了句“那我去上班了”，便轻轻掩上了门。
门锁发出悦耳柔滑的咔哒声，接着是机械的电子音：
“房门已关闭。”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三个人，夏雪的爸妈连忙招呼女儿过来。
母亲拿起桌上吃了一半的橘子接着吃了起来：
“姑爷工作真忙，周六都要加班。”
父亲不屑地看了老伴一眼，眼神里充斥着对她低情商认知的轻蔑：
“你还没看出来啊，姑爷肯定是觉得小雪远嫁，一年也见不到我们几次，这才借口说去公司加班，让我们能单独相处呢。”
母亲抬头望向女儿：
“是真的吗？”
夏雪心烦意乱地拿起一个橘子也剥了起来：
“不知道。”
由于力道不对，一道橘子汁喷射出来，精准地击中她的眼睛。
夏雪连忙拿纸巾擦，没擦几下，眼睛就红了。
母亲用她扔掉的纸巾擦了擦手，接着说道：
“要我说，小许这孩子是真不错。你看，你们结婚都七年了，你也没给他们老许家添个一儿半女的，搁一般的男人，早就受不了了。
昨天我看小许对你是真好，你做饭，他刷碗，刷完碗也不闲着，又扫地又拖地，还伺候你养的仓鼠，你说你养老鼠干嘛？有那个精力养个孩子多好。”
父亲看夏雪脸色不对，连忙轻轻肘击了妻子几下。
但母亲浑然不觉，或者刻意地忽略了丈夫的提示，自顾自接着道：
“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前年你八个月胎停的事情。这女人家怀孕啊，谁不是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到最后喊的跟杀猪一样，闯过鬼门关才能生下孩子。
我怀你那阵子也天天上班，就我们单位那仓库，在一个土坡上，光是爬台阶就得三十多层，我一天要上下六趟，怀孕的时候见血好几次。
你命大，最后还是平安出生了，但我们单位那同事，你李姨还记得吧？她掉了两个孩子，第三个才保住，现在也结婚生孩子了。
现在二胎三胎随便生，女人一辈子又不是只怀孕一次，你还怕什么呢？听妈的，你跟小许再努努力，生个孩子，日子肯定过的比现在好。”
母亲环顾了四周，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们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啊，这房子这么大，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夏雪实在不愿再听，呼啦一声站起来：
“妈你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我不想生，我也不喜欢孩子，我看到小孩就烦！”
夏雪终究还是当天就把父母送回了老家。
催婚催生这两个话题，大概在每个传统的中式家庭的结局都是如此，以父母和子女大吵一架划上句点。
从高铁站回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夏雪疲惫地推开家门，在玄关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
低头一看，原来是许彬的裤子。
一股无名火从腹部腾起，没有任何阻挡，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冲到天灵盖。
他总是这样！
在外人面前（岳父岳母当然是外人！）总是装出一副好好先生、模范丈夫的样子，实际上在家里就是这副德行。
夏雪已经说了他八百遍了，不要把脱下来的衣服裤子随意扔在地板或者沙发上。
洗衣机放在阳台，旁边有一个竹编的大筐，是专门用来盛放待洗衣物的。
但是许彬永远置若罔闻。
只有在外人在场的时候，他的屁股仿佛轻得像纸做得一样，闲不下来一刻，变身姿态轻盈的家务小精灵。
夏雪噔噔噔几步走进房间，看见许彬在书房里，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看视频，发出傻笑。
就在这一瞬间。
她忽然失去了骂他的心情，内心的镜面糊上一层朦胧的雾气，潜意识在那里工整地书写道：
真希望他立刻去死。
最近这个念头出现的频率高了许多，以至于夏雪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梦里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最开始出现这个念头，就是在两年前。
那时候她大月份胎停，胎儿又超重。引产的时候，下体撕裂。
她在家坐了一个空月子，拒绝所有人包括父母前来探望。
夏雪坐空月子的时候，许彬基本还有点人形，跟公司请了特殊事假，每天提前下班三小时，回家照顾她。
因为下体的撕裂伤，每天必须仔细清洁和消毒撕裂的部位。
这个位置很特殊，每天都要排尿排便，污染物总会不可避免的经过，令伤口迟迟无法彻底痊愈。
她因为妊娠八个月膨胀起来的肚子还没缩回去，不方便低头处理伤口，便要求许彬帮忙。
“好啊。”他说。
他拿起碘伏棉签，举在空中，盯着撕裂的部位——对，就是那个眼神。
嫌弃的眼神。
她愤怒了。
孕吐整整持续了六个月，原本光洁的肚子早早布满妊娠纹，原本不错的公司职位因频繁孕检请假而拱手他人，最终落得不良妊娠的结局，这一切的牺牲和难以承受的悲痛，换来的竟是枕边人的嫌弃。
去死，去死，去死！
无尽的委屈浓缩成黑色实心的两个字。
一旦开始读懂了这个眼神，夏雪就发现这个眼神无处不在。
在她从浴室出来，只穿着内衣刷牙的时候。
在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时候。
在吃汉堡，嘴巴张的比较大的时候。
在喝完碳酸饮料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的时候。
夏雪在抖音上关注了一个情侣账号，她惊讶的发现，原来相爱的人，会把上述那些不太体面的时刻都当做是可爱的证据。
不幸流产之后到现在已经接近两年，他们的夫妻生活没有超过十次。
许彬的说辞是照顾她的心情，其实夏雪隐隐约约觉得他在外面有人。
上个月。
她隐约觉得小腹不适，尿频尿急，分泌物的状况也令人生疑。
去医院一检查：“衣原体感染。”
夏雪瞪大眼睛：“衣……什么？”
医生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在键盘上快速敲着病历：“性病的一种。一楼药房拿药，吃完了来复查。”
夏雪又羞又愤：“医生，我从没出去乱搞过，怎么会得这个病？”
医生看了她一眼：
“跟你老公好好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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