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说“嗯”是什么意思？江随之心里的火越烧越旺，语气更加差劲了：“反正以后见到就当陌生人，你也没必要因为我去退社什么的，没必要，我就当没看见你就行了。”沈松萝愣了一下，江随之的话说得难听而且不留一丝余地，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喉咙口涌起波涛汹涌的涩意。她想说“好”，却发现已经哽咽得难以开口，于是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江随之当然也看到沈松萝微红的眼眶。他的心像被人拿着针扎了一样，麻麻的痛意遍布他的心脏，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她才是做错事的人，现在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给谁看？
在和江随之分开的一年零十个月里，沈松萝无数次想过一个问题，如果那天她没有再第三次遇到江随之，是不是从此以后他们就都没有交集了呢？
其实那天在巷子口遇到江随之以后，沈松萝第二天就在学校看到了他，只不过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罢了。
要注意到江随之实在太容易，他在人群中很显眼，而且就在隔壁班，沈松萝只需要在去找陈意澄的时候装作不在意地往她们班里一看——就能看见在教室最后一排趴着睡觉的江随之、拿着手机打游戏的江随之、和其他同学们聊天玩闹的江随之……
沈松萝就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和陈意澄聊天，陈意澄没有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只争分夺秒地跟她分享着今天的八卦。
正当她们在聊天的时候，沈松萝用眼神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江随之从教室里出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应该是要去装水。
沈松萝不知为何有点紧张，她下意识侧过头，避免和他的眼神对视上。突然她感觉自己的马尾被轻轻拉了一下，力道非常轻，不像是在跟她玩闹，目的大概只是想要叫她一声罢了。
沈松萝抬起头，少年一边倒退着往前走一边向她扬起唇，他嘴巴一张一闭，沈松萝认出他说的是：放学等我。
沈松萝的耳根腾地一下就红了，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陈意澄看出她的失神，回头往沈松萝看的方向看过去，却只看到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咋啦，看什么呢？”陈意澄不明所以地问她。
“没、没……”沈松萝难得结巴了，心虚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意澄眯起眼睛：“你完了沈松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松萝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不知道要怎么跟陈意澄说。陈意澄可是说她最讨厌江随之了，万一她要是和江随之有什么牵扯，陈意澄生她的气了可怎么办？
沈松萝心里这样想着，但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的心“咯噔”一跳，她怎么就默认自己和江随之有牵扯了？他说“放学等我”，但她明明是可以不等的。
她潜意识里已经默认答应他了。
见沈松萝不说话，陈意澄更急了：“怎么不说话？沈松萝你真有小秘密了？我不是你的嫡长闺了吗？”
“是……”沈松萝无奈地点头，只能朝陈意澄凑近脑袋，眼神闪烁地小声道：“那我和你说，你不要生气……”
“绝对不生气！”陈意澄好奇得抓心挠肝，当下就竖起三根手指保证。
于是沈松萝凑到陈意澄耳边，在人来人往的嘈杂走廊上和她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午后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两人头凑着头，脑袋的发丝金灿灿，亲密无间地分享着独属于青春期的少女心事。
陈意澄除了对故事的男主角有点不满外，其余都很为沈松萝高兴，她拍拍沈松萝的肩，兴奋得像喝了假酒：“去！去谈！去享受青春！”
沈松萝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你小声点。”
“好的。”陈意澄笑着做了一个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旋即她把头靠在沈松萝的肩上，声音带着感慨：“真好呀。”
“我们冬冬也要有青春了。”
这话说得有点矫情，可她们那时十六七岁，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偶有矫情的时刻，也通通可以用青春期的美好来解释，绝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沈松萝眼眶微酸，是的——
在她无趣的、只知埋头学习的高中时代，江随之出现以后，她才真正拥有了青春。
＊
而现在，她的青春要离她远去了。
沈松萝压抑不住眼眶的酸意，只能拼命想些别的来转移注意力，比如说那天她有没有在放学后留下来？比如说那天她是否真的加了江随之的联系方式？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否则他们也不会从此有联系，不会“算谈过”恋爱。
怎么能是“算谈过”呢？明明她那么清晰地记得每一次心动，记得每一次签手，记得每一个拥抱……
沈松萝不知道聚会是怎么结束的，她随着人群走回学校，脑袋始终恍惚着，直到走到校门口，大家即将分别，都互相道别说着“下次见”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沈松萝强撑着笑跟大家道别，转身的一刹那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着要不她去退社算了——她实在无法面对这样冷漠、这样残忍的江随之。
可实际上他残忍吗？比她这个不告而别的人还残忍吗？沈松萝想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她连怪江随之都做不到。
“松……萝？”沈松萝听到有个男生在喊她，她回头看过去，是刚刚聚餐坐在她隔壁的男生。
她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男生腼腆一笑：“你在哪栋宿舍楼？”
“28 栋。”
“哦哦我在 29 栋，正好顺路，我们一块走吧。”男生挠挠脑袋，模样有些局促。
沈松萝看得出他眼睛里的善意，秉持着要和同学打好关系的挂念，她并没有拒绝，只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好。”
男生对她笑了笑，人基本上都散了，于是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但是只走了几步，沈松萝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江随之，陌生是因为他的冷漠。他说：“沈松萝，我有事跟你说。”
沈松萝在听到江随之叫她的那一刻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可是他叫的是她的全名，而且是全然疏离、冷漠的语气，不是从前喊她全名时那逗弄和亲昵的语气，更不是冬冬、宝宝、小乖……
沈松萝的眼眶又悄无声息地红了。
她侧头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一句“抱歉”，而后亦步亦趋地跟上江随之要离开的脚步。
男生愕然地看着刚刚在餐桌上处于话题中心的江随之就这么把沈松萝带走，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挠挠头，最终还是没有深究，默默地离开了。
沈松萝不知道江随之要带她去哪里，两人七拐八绕，最后在游泳馆后面花坛的一个角落停下。
沈松萝垂着头，脖子弯出脆弱的弧度，像是等待审判的罪人一般。
而审判她的人——则抱着臂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以审视的眼神从她的发顶看到她短裙下纤细的双腿，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有点瘦了，但也变漂亮了，他今天还瞧见她抹了口红，看样子是过得不错。
江随之突然冷笑了一声，沈松萝吓了一跳，她微微抖了一下，还是没有抬起头，陷进手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把她的手心给抠破。
瞧见沈松萝一副怕他怕到不行的模样，江随之心中的情绪愈演愈烈，刚刚和别的男生说话就高兴，看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她也知道心虚？
江随之突然冷声开口：“你什么意思，跟你说话你不看我我怎么说？”
这话明显就是挑刺，但是沈松萝心中有愧，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得乖乖抬起头看他。
江随之没有防备地撞进沈松萝那双如泉水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他微微一顿，旋即迅速移开视线：“你别误会，我没什么要跟你旧情复燃的意思。”
沈松萝的心脏猛然一痛，她攥紧了自己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嗯”？她说“嗯”是什么意思？江随之心里的火越烧越旺，语气更加差劲了：“反正以后见到就当陌生人，你也没必要因为我去退社什么的，没必要，我就当没看见你就行了。”
沈松萝愣了一下，江随之的话说得难听而且不留一丝余地，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喉咙口涌起波涛汹涌的涩意。她想说“好”，却发现已经哽咽得难以开口，于是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随之当然也看到沈松萝微红的眼眶。他的心像被人拿着针扎了一样，麻麻的痛意遍布他的心脏，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她才是做错事的人，现在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给谁看？
他下意识想要哄人，又在下一秒意识到造成这中局面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明明就是眼前这个不告而别的人。
于是哄人的话咽了回去，他扔下一句“就这样”，而后大步离开。
沈松萝没有意识到江随之离开的背影有多狼狈，只知道江随之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站在原地，终于没忍住哭得泣不成声。
明明内心不是这样想，可偏偏说出最扎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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