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程全说了。”红色倒数在岳山川的眼里模糊成光斑,“等我们去上海,我带你住我外婆家的弄堂。和四合院一样,充满人情味。你会喜欢那里的。”数字倒数为零,红色信号灯霎时转绿。甄稚向前迈开腿,“我听说你外公年轻时在江浙一带做生意?上海人是不是很有经商头脑?我过去正好……”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飞快地横闯过来。岳山川眼明手快,伸手一把将她扯回。甄稚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撞进了那个有几分熟悉的怀抱。和林泽楷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同,岳山川身上总是有很洁净的洗衣粉的味道,阳光也在织物里丝丝入扣。
“岳山川,其实你不是我哥,对不对?” 人间的热闹似乎离得很遥远,清风送来不知名花香,这一句叩问掷地有声。 岳山川内心轻轻一颤,对上她那双亮若星子的眼眸。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你希望我是你哥吗?” “我……” 甄稚一时难以开口。她被困在岳山川画的牢笼里,原地绕圈走不出,甚至忘记了明明是她先抛出的问题。 “想不出来?那算了。”岳山川把她的手松开,自顾自地插着兜走。 甄稚想,他们好像短暂地越线了一会儿,现在又退回各自的领地。 两个人沿着亮马河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走过拱形的友谊桥,经过一队队庆祝的人群,这个夜晚仿佛永无尽头。 过了这么久,甄稚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一点儿都没平静。曾经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不断在湖面投下石子,无数涟漪在心湖荡漾开,她的幻想世界如同梵高的《星空》那样绚烂旖旎。 炎热夏日的午后,他仰头灌下冰可乐时,耸动吞咽的喉结。 别院玉兰树下,他打横抱起她,小臂与胸锁乳突肌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 客厅明晃晃的光晕中,他脱掉上衣赤条条地跪下来,竹篾抽在他身上,两腮紧咬出的一道筋。 漆黑一片的房车里,她的手被他用力按在墙上,近得能感受到说话时的热气。“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要用。” …… 甄稚想,其实很难去追踪,自己究竟是从具体的哪一刻开始,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岳山川,我知道,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一个答案了,也不是非要向你确认。” 甄稚拉住他的手腕,在拱桥桥头停下来,“而你的问题,我似乎也没办法现在回答……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家人。” “就像我希望我们一家整整齐齐的,永远住在帽檐胡同里一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小别院里,让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你。”她停顿了一下,“不是要让你留在北京的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别再像三四年前,或者是高考完的这一个月,一言不发就消失?” 她说…
“岳山川,其实你不是我哥,对不对?”
人间的热闹似乎离得很遥远,清风送来不知名花香,这一句叩问掷地有声。
岳山川内心轻轻一颤,对上她那双亮若星子的眼眸。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你希望我是你哥吗?”
“我……”
甄稚一时难以开口。她被困在岳山川画的牢笼里,原地绕圈走不出,甚至忘记了明明是她先抛出的问题。
“想不出来?那算了。”岳山川把她的手松开,自顾自地插着兜走。
甄稚想,他们好像短暂地越线了一会儿,现在又退回各自的领地。
两个人沿着亮马河慢慢往回家的方向走。走过拱形的友谊桥,经过一队队庆祝的人群,这个夜晚仿佛永无尽头。
过了这么久,甄稚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一点儿都没平静。曾经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不断在湖面投下石子,无数涟漪在心湖荡漾开,她的幻想世界如同梵高的《星空》那样绚烂旖旎。
炎热夏日的午后,他仰头灌下冰可乐时,耸动吞咽的喉结。
别院玉兰树下,他打横抱起她,小臂与胸锁乳突肌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
客厅明晃晃的光晕中,他脱掉上衣赤条条地跪下来,竹篾抽在他身上,两腮紧咬出的一道筋。
漆黑一片的房车里,她的手被他用力按在墙上,近得能感受到说话时的热气。“还记得你答应过我,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要用。”
……
甄稚想,其实很难去追踪,自己究竟是从具体的哪一刻开始,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岳山川,我知道,你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我心里大概已经有一个答案了,也不是非要向你确认。”
甄稚拉住他的手腕,在拱桥桥头停下来,“而你的问题,我似乎也没办法现在回答……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家人。”
“就像我希望我们一家整整齐齐的,永远住在帽檐胡同里一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小别院里,让我可以很轻易地找到你。”她停顿了一下,“不是要让你留在北京的意思,我是说……你能不能别再像三四年前,或者是高考完的这一个月,一言不发就消失?”
她说完这些话,仰头看他的侧脸,咬着下嘴唇。
岳山川想,她一贯是会表达的,看似顾左右而言他,却是在提让他无法拒绝的要求。
“……好。”他望着她盈盈的眼眸,“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也不走了。我毕竟……还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岳山川轻巧地答应下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从小最讨厌这个城市了吗?都说北京是首都,是这片广袤土地的大脑和心脏。可他自小因为父母辈不光彩的传言,感受到了太多这座城市的背阴面。
所以他很珍惜身边的人。母亲,朋友,还有这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只想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甄稚追着问:“那这个暑假,你还要再去上海吗?”
“下周,我得再回去一趟,填志愿。”岳山川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一起。”
她想,母亲有了新的生活,自然是不会再多管她了。
父亲也是如此。她甚至有些害怕再感受到父亲的爱——或许那意味着,他的股票又赔了钱。小猪存钱罐砸碎后无法再复原,她对父亲的期待也一样,只余一地无法修复的碎片。
“好啊。”甄稚点点头,两只手在自己身后抻直了交握着,暗自伸懒腰,“我这些天都在杜若的妈妈开的店里,边做边学,但也不能一直去打扰她家里。她那个弟弟实在不懂事,我这个外人在,总是有些尴尬。”
两个人在路口等人行横道的红灯变绿。
“我听程全说了。”红色倒数在岳山川的眼里模糊成光斑,“等我们去上海,我带你住我外婆家的弄堂。和四合院一样,充满人情味。你会喜欢那里的。”
数字倒数为零,红色信号灯霎时转绿。
甄稚向前迈开腿,“我听说你外公年轻时在江浙一带做生意?上海人是不是很有经商头脑?我过去正好……”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飞快地横闯过来。
岳山川眼明手快,伸手一把将她扯回。甄稚还没来得及害怕,就撞进了那个有几分熟悉的怀抱。
和林泽楷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不同,岳山川身上总是有很洁净的洗衣粉的味道,阳光也在织物里丝丝入扣。
岳明心很勤快,只要有阳光,别院的晾衣绳上总是挂满了一家人的衣服。在有风的天气里,这些帆充盈鼓噪着,仿佛即将在方寸之地起航。
“小心点儿。”岳山川松开她。
“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个司机不守交通规则。”
甄稚扁扁嘴,嘴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惜命的,开始左右探看。
“……还是我拉着你吧。”他说,“总不能祈祷所有人都遵守规则。”
岳山川一大步迈上来,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甄稚的心没来由地又漏掉一拍。
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呢?习惯成年后说不上是哪里有些不一样的岳山川,习惯他们界限不明的肢体接触。
总有司机不遵守交通规则,那么这世上会不会还有别的兄妹,也像他们一样不守规则?
甄稚舔舔发干的嘴唇,为自己危险的念头感到羞愧。
“晚上十二点了,时间过得真快。”
岳山川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一千五都跑不下来的人,还能走吗?要不我打个车送你回去?”
“你呢?你送完我要去哪儿?”甄稚敏锐地察觉到他透露的信息。
“我和那群发小早就约好,今晚如果申奥成功,一定是个不眠夜,我们也不醉不归。”他望着天安门广场的方向,“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凑够热闹了,估计第二茬要去唱卡拉 OK 或者打台球吧。”
远处狂欢人群的沸腾,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从未这么晚滞留在外,甄稚一时也有些舍不得这种自由和集体的快乐。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
“可以,只要你别一会儿困得睁不开眼睛。还有……”
岳山川顿了顿,“我已经在他们面前说过了胡话,五六双耳朵都听见了。你要跟我去的话,就得假装是我女朋友。”
“行啊。”甄稚假装浑不在意,开始摇头晃脑,“估计也不是很难。”
两人走到街对面的出租车招呼站,趁着岳山川掏出一部崭新的小灵通打电话,她开始百无聊赖地任由想象力乱飞,反复回味“假装女友”这个游戏。
“他们在亮马河附近找了一家卡拉 OK,听说环境挺好的。”岳山川挂掉电话,“我现在打个出租……”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甄稚突然踮起脚尖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朋友?”她紧了紧手臂,把他勒得直皱眉头,“这样的?”
见他没什么明显的反应,甄稚沉下脸,松开他,双手抱在胸前不苟言笑,“还是这样的。”
“都不喜欢!”岳山川懒得陪她天马行空,一边伸手招呼出租车,一边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头顶拍了拍。
他随口打发了一句,“我喜欢个子高的,一米七。”
甄稚的表情顿时像夏天的冰淇淋,融化的奶油垮下来。
虽然父母都是北方人,但她小时候挑食,尤其嫌陈留芳从奶贩子那里打的鲜牛奶有股子腥味。每次学校体检测身高,甄稚都想象自己是一只弹簧,用虔诚的意念把浑身所有细胞拉扯成长方形。
即便是这样,她的身高也才刚过一米六。
计程车破风而来,在路边急刹住。岳山川给她打开车门,她气鼓鼓地坐进去,结果头重重砸在车框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天杀的,这车也太低了!”她疼得捂着头顶,“一米六都要磕着头,一米七可怎么办?”
司机一听不乐意了,胖胖的身体费劲地转过来半拉:“闺女,咱这车可是标准的捷达!”
岳山川知道她耿耿于怀,坐进副驾驶座笑道:“这么介意?你想长到一米七?”
甄稚刚想回答,话到嘴边赶紧急刹车,反应过来差点被他套话。
“我才不想呢。”
她被岳山川气得不行,摸着头顶微微隆起的小山丘,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说着他的坏话。这让岳山川在副驾驶座上连打好几个喷嚏,半信半疑地把车窗摇起来。
程全他们订的卡拉 OK 叫“蝶梦”,巨大的紫色招牌外,一圈七彩灯带飞快地沿着四周变幻跑马,让人盯一会儿就头晕目眩。
包厢的门开着,烟味已经散得很淡了,李虎正抓着话筒嘶吼着《心太软》。女生们伴着鬼哭狼嚎,泰然自若地玩骰子游戏。
这群发小的酒量可观,明明在簋街排档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在天安门广场吹了会儿风,又清醒得跟没事儿人一样。仿大理石的桌面上,除了营造氛围的铃鼓、沙锤,几个骰盅,又摆了一打啤酒瓶。
岳山川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不久服务生拿着一堆饮料摆到桌上,拎出其中一瓶牛奶:“客人,您要的三元牛奶我们没有,刚去外面超市买的。”
“谢谢。”他接过来,随手拧开递给甄稚,“喏,给你的。”
甄稚哭笑不得,哪个好人家在旋转的灯球下喝牛奶?又不是小孩上床睡觉前。
她不明深意,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瓶装牛奶没有腥味,还有股淡淡的甜。
“小矮子,快点长高。”
作者的话
楚觉非
作者
2024-12-19
12月18号没请假,改到19号请假~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