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微微点头，但并不答话，反而朝周围的人用力挥了挥手。几个身强力壮的牧民走过来一把抓起廉远，不由分说将他反手绑了起来。“破坏祭祀，对神灵大不敬，可是死罪。”那老者眯着眼盯着廉远，冷笑道。“误会啊！我真不是有意的……”廉远急忙大喊道。一个巫师装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对那老者轻声道，“阿爸，他是骑着那匹神马过来的，或许是神的旨意把这人带来。先看看神是怎么说的，再做决定也不迟。”那匹马伏在火堆旁仍未起身，它平和地闭着眼似乎还睡着了，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
匈奴国是一个让汉人百姓心惊胆战的地方。 在中原民间流传的关于匈奴的故事大多与凶恶残暴有关。据说匈奴人吃生肉，饮马血，力大无穷，毫无人性。杀人就如同杀一只牛羊一样随意。而且他们还没有感情和伦理道德，不但随意奸淫妇女，甚至还能娶继母和兄弟的遗孀为妻。 廉远是听着这些可怕的传说长大的，在具兹都城又亲眼见到那些彪悍的匈奴士兵，对匈奴是既恨又畏惧。但实际接触起来，至少从呼兰身上，他并未看到超出认知范围的可怕事情，他看见的匈奴人也怕死，也一样思念家人。 当然也可能是呼兰有汉人血统，他祖上与汉人公主通婚，族人也与汉人公主带去的随从融合在一起，使得须卜部族与那些匈奴人不太一样。 但廉远内心还是希望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因为他正在踏上前往匈奴的路程。 为了完成呼兰的遗愿，那些可怕的传说即便是真的，廉远也要硬着头皮去完成。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有呼兰给的那块腰牌，或许真能逢凶化吉。 匈奴国与西域各国之间并没有显著边界。 举目四望，大漠之中到处都是没有人烟的沙丘，持续往北之后，漫漫黄沙又逐渐变成充满砾石的戈壁。廉远心中所想到的那个牛马成群的绿色草原似乎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呼兰死之前并没有告诉廉远，他的须卜部族在匈奴的哪个方向。但廉远并不担心，只要有人必定能问出来。 问题是廉远纵马奔驰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出了沙漠，进入戈壁之后还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他不知道是否已经进入匈奴地界，只能往北继续前行。只要方向没有错，必定能找到人问出那个须卜部族在哪，廉远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 这日，天色已晚，廉远在戈壁中的一个小土山找到一个山洞，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他将马背上的行囊都搬进洞中，免得被什么动物偷吃。廉远清点了一下，还剩一袋水，一袋馕饼和一些肉干，省着点吃应该还能坚持几日。 得亏匈奴士兵外出征战总是带足饮水和干粮，否则在这没有人烟的荒漠戈壁，廉远不是被渴死，就是被饿死。 越往北，夜晚越是寒凉。廉远在…
匈奴国是一个让汉人百姓心惊胆战的地方。
在中原民间流传的关于匈奴的故事大多与凶恶残暴有关。据说匈奴人吃生肉，饮马血，力大无穷，毫无人性。杀人就如同杀一只牛羊一样随意。而且他们还没有感情和伦理道德，不但随意奸淫妇女，甚至还能娶继母和兄弟的遗孀为妻。
廉远是听着这些可怕的传说长大的，在具兹都城又亲眼见到那些彪悍的匈奴士兵，对匈奴是既恨又畏惧。但实际接触起来，至少从呼兰身上，他并未看到超出认知范围的可怕事情，他看见的匈奴人也怕死，也一样思念家人。
当然也可能是呼兰有汉人血统，他祖上与汉人公主通婚，族人也与汉人公主带去的随从融合在一起，使得须卜部族与那些匈奴人不太一样。
但廉远内心还是希望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因为他正在踏上前往匈奴的路程。
为了完成呼兰的遗愿，那些可怕的传说即便是真的，廉远也要硬着头皮去完成。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有呼兰给的那块腰牌，或许真能逢凶化吉。
匈奴国与西域各国之间并没有显著边界。
举目四望，大漠之中到处都是没有人烟的沙丘，持续往北之后，漫漫黄沙又逐渐变成充满砾石的戈壁。廉远心中所想到的那个牛马成群的绿色草原似乎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呼兰死之前并没有告诉廉远，他的须卜部族在匈奴的哪个方向。但廉远并不担心，只要有人必定能问出来。
问题是廉远纵马奔驰了好几日，好不容易出了沙漠，进入戈壁之后还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他不知道是否已经进入匈奴地界，只能往北继续前行。只要方向没有错，必定能找到人问出那个须卜部族在哪，廉远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
这日，天色已晚，廉远在戈壁中的一个小土山找到一个山洞，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他将马背上的行囊都搬进洞中，免得被什么动物偷吃。廉远清点了一下，还剩一袋水，一袋馕饼和一些肉干，省着点吃应该还能坚持几日。
得亏匈奴士兵外出征战总是带足饮水和干粮，否则在这没有人烟的荒漠戈壁，廉远不是被渴死，就是被饿死。
越往北，夜晚越是寒凉。廉远在山上找到一些枯枝生起了一堆火，又把马牵进山洞，让它伏在火堆旁，他靠着马肚子就着温暖的火光很快沉入了梦乡。
自从两个月前开始逃亡生涯，廉远就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
起初觉得很苦，与之前在平城过的富足安逸的生活完全无法相比，但一段时间后，廉远却发现自己从中找到了生命的乐趣。他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不喜欢过常人那种看似幸福实则单调乏味的日子。
现在这种风里来，云里去，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完全融入大自然，既惊险又刺激的冒险生活，正是他想要的。所以在外面即使条件很差，廉远也总是睡得很踏实。
今夜却有些不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廉远忽然惊醒过来。身边的火堆已经燃尽熄灭了，但洞中并不觉得冷，只是四周一片黑暗。
外面的夜风急呼呼的从洞口刮过。
北方荒野上的风与中原的风很不一样，刮起来既急切又粗暴，就像一个没有耐心的莽汉，举起锐利的镰刀，劈头盖脸的收割所能碰到的一切。
廉远靠着洞壁，看着洞外依稀闪烁的星光，失去了睡意。
没想到那匹马也醒了过来，廉远摸了摸它温热的脑袋，想安抚它继续睡，却不想那匹马呼哧一声，径直站了起来，并用嘴轻咬着廉远的手臂将他拉起来，四蹄还在原地不断踏步。
这几日廉远与这匹马已经很熟了，马也把廉远当成了自己的新主人。它现在的举动似乎是想让廉远跟它一起出去？
廉远很快醒悟过来，明白了马的想法。马对外界的感知比人更加敏感，外面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它才会先知先觉。廉远急忙收拾行李，将水袋和食物在马背上捆好，呼兰的骨灰也一并绑在马背上。他伏在洞口小心观察洞外的动静，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外面很明亮，一轮洁白的圆月正高挂正空，如水的月光洒在戈壁中，除了让大地更显孤寂，并未见到其它的什么东西。
除了风声，风中隐隐有种奇怪的动静。
一丝微小却清晰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廉远耳中。他仔细倾听，绝不是小动物或什么猛兽发出的声响，倒像是一种怪异的乐曲声，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有节奏的敲响。
那匹马却有些急不可待了，奋力要冲出洞口。廉远极力按住它，他摸了摸身上，那把连弩还在，但里面的箭矢却已经用完了，手中能用的只有一把呼兰留下的短刀。
他还在犹豫之间，马已经挣脱着冲出了洞口。廉远手握着缰绳一起被带出洞外。出到外面，他只能飞身上马。万一这匹马自己跑了，在这荒野中那他可就真的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了。
不用催促，马就自己快步跑起来，向着一个莫名的方向小步快跑。
廉远松开缰绳，由着马自己前行，他知道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只会带主人脱离困境，绝不会将主人带入险境。可即便如此，在这样的夜晚环顾四周鬼魅般静谧的世界，廉远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心中有种难言的恐惧。
他不知道这匹马会将自己带往何处？
那匹马在皎洁的月色下走了很长时间，除了马蹄轻踩戈壁上的碎石发出的沙沙响动，四周一片寂静，唯有清冷的风在廉远面颊持续不断地刮过。
不久之后，从耳边传来的那奇怪的曲乐声愈发清晰了，里面还夹杂着高声祈祷的人声。听这声响，似乎是有人正在祭祀？
过了那么多天，终于听到了人发出来的声音，虽然是在深夜，但还是让廉远很兴奋，他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但同时也有些不安。这些人一定不是汉人，他们对自己这个汉人会如何对待呢？
廉远心里七上八下。他暗自寻思，既然是这匹马带他来的，想必不会有危险。所以拿定主意，定要去探个究竟。何况他本就有意找人打探须卜部族的下落，岂能临阵退缩。
声音来自一个小山后方，从远处已隐隐能看见橘黄色的火光剪影。
这时，那匹马加快了脚步，仿佛带着迫切心情回家的游子，开始往前冲。廉远想拉紧缰绳，马不为所动，挣扎着奔得更快了。很快马就奔跑着转过那座小山，冲进山后的火光中。
喧闹的曲乐停止了。
正围着火堆起舞的一群异族人惊愕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廉远，定定立在原地。
马忽然四肢跪地，靠着火堆伏在地上，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对着火堆低头膜拜。廉远只好从马背上下来，对着围过来的人群深深一揖。
等他直起身，却发现那些人都已对着马跪伏在地上。
正在祭祀的这些人衣着简朴，神情并不凶恶，一看就是普通牧民。只有中间的几个看似巫师一样的人身穿奇形怪状的服饰，戴着丑陋的面具。
“你是何人，怎会与这匹马在一起？”有人竟用汉话问廉远。
说话的是一个老巫师，他穿着巫师的奇怪服饰，正一面揭开头上戴着的丑陋面具，一面向廉远问话。
“我受一个兄弟所托，来找匈奴的须卜部族，是被这匹马带着来到这里的。”廉远尴尬的摆了摆手，“我绝不是故意来打扰你们。”他见这些人穿着祭祀的服饰，猜测这些牧民是在这里进行某种祈祷仪式。
“你是汉人吧？”那老巫师注视着廉远，上下打量道，“虽然须卜部族长得与汉人很像，但神态与汉人还是有些不同。”
廉远惊喜道：“你认得须卜部族？”
那老者微微点头，但并不答话，反而朝周围的人用力挥了挥手。
几个身强力壮的牧民走过来一把抓起廉远，不由分说将他反手绑了起来。
“破坏祭祀，对神灵大不敬，可是死罪。”那老者眯着眼盯着廉远，冷笑道。
“误会啊！我真不是有意的……”廉远急忙大喊道。
一个巫师装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对那老者轻声道，“阿爸，他是骑着那匹神马过来的，或许是神的旨意把这人带来。先看看神是怎么说的，再做决定也不迟。”
那匹马伏在火堆旁仍未起身，它平和地闭着眼似乎还睡着了，仿佛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一样。
看着这匹神态安详的马，廉远急得直跺脚，他又气又急，对着马埋怨道，“马兄啊……马兄……你……你这是在害我啊！”
听见廉远开口叫唤它，那匹马睁开双眼，终于站了起来，它伸出舌头往廉远身上舔了舔，马头还轻轻往廉远怀里蹭，显得甚是亲昵。
跪在地上的牧民皆神色一变，像是看到了神灵现身，一起在地上叩头，向着廉远和那匹马，用听不懂的语声齐声祷告。
廉远呆住了，暗自思忖，莫非这匹马真的是神马？是在神灵的指引下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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