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苏浅浅也不心疼,用镰刀“唰唰唰”几下,就将其收在篮子里。
碎石子小道上,她用石头搭起简易的灶台,放上一口铁锅,简单清洗农作物,加水熬制。
“噗嗤噗嗤”
锅里冒着黑烟。
“噗嗤噗嗤”
土豆的五官扭曲变形,仿佛厉鬼在哀嚎。
“噗嗤噗嗤”
差不多了。
找来木桶,将墨绿色的汤盛进去,一勺又一勺,粘稠还拉丝。
看着这一桶似汤非汤,似药非药的东西,苏浅浅摸了摸下巴,丑是丑了点,得有个高大上的名字才行。
原理上来讲,被怨气冲杀,冲散的是三魂七魄,招魂是能醒的,这药汤与符箓有些同等功效。
她琢磨少倾,有了主意,“就叫十全大补醒神汤!”
嗯,名字不错。
嘿咻,嘿咻搬下山,佟掌柜自然是跑腿小能手。
但见苏浅浅桶里乌漆嘛糟地,差点没吐出来,“姑奶奶,你确定这是给人喝的?”
“让你去你就去,废话多!”
苏浅浅一勺子敲他脑袋上,“难道我还会害了大家伙不成?”
那倒也是……
自打苏家这娘子由死还生,仿佛通灵了般,神得很!
四合村里,属佟掌柜付出的最多,棺材本都搭进去了,只能指东打东,盼着姑奶奶发发善心,让他东山再起。
做完这一些,苏浅浅总算可以歇息。
苏云在院子里独自玩球,踢来,踹去。
“啪嚓”,正好踹到偏房墙角。
他屁颠屁颠小跑过去,却被楚宵琰冷声喝道,“别乱动!”
苏云眨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盯着楚宵琰憋闷地鼓起了腮帮子。
但他不敢闹脾气,这两日,娘忙得双脚不沾地,坏爹爹是整天黑着张脸。
身长玉立的男子步至轩台下,将蹴鞠拾起,扔给了小奶团,三申五令道,“哪都可以玩闹,唯独这间屋舍不可!”
“哦。”
小奶团兜着蹴鞠,委屈巴巴地垂头耷脑,早已没了踢球的兴致。
“哎呀,谁家小宝贝生闷气啊,让为娘瞧瞧。”苏浅浅进院门,就见苏云一张苦瓜脸。
她蹲下身来与他一般高,抬手捏着小奶团脸颊,“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家云宝,告诉娘,娘给你报仇!”
苏云正挨了训,见苏浅浅也没能活络过来,斜眼瞟向楚宵琰,无声胜有声。
苏浅浅顺着苏云的视线去,楚宵琰站在窗边,高挑挺拔,臭脸依旧。
他是为了苏云好,魏闲虽被控制,但保不齐出什么岔子,就苏云这小胳膊小腿,三两下不够塞牙缝!
苏浅浅缓缓起身,审视着楚宵琰,嘴角勾了勾。
云宝是她的儿子,谁招惹都不行!
她拿起苏云手里的蹴鞠,“啪嚓”向着楚宵琰扔过去,“就你?以大欺小?只管播种不管收的陈世美?”
她是故意做给云宝看,逗他开心,一个蹴鞠而已,根本不会伤到人。
谁知,苏浅浅准头真是够够的。
这一扔,直接砸在了窗页上。
“吼——”
屋子里像是苏醒了一只打盹的雄狮。
苏浅浅一个激灵,楚宵琰面色沉重。
“娘亲,那是什么……”
苏云揪着苏浅浅衣摆,小脸雪青。
“没事,没事,宝,我们进屋去玩,乖。”苏浅浅提起云宝塞给侍卫,快步闯进偏房中。
刚进门,苏浅浅就冷汗如瀑。
魏闲醒了。
而且,他原先的绒毛,成了粉色,看似滑稽,像只草莓熊。
但是苏浅浅知道,这是变红毛的前兆……
楚宵琰跟进门,苏浅浅不知从哪找了根长有三尺的棍子,那棍子缠着白绫,顶端是流苏般的絮状。
她扬起棍子,狠狠抽在了魏闲胸前。
“啪——”一下,魏闲身上的桃色渐腿三分,“啪”又一下,粉中泛了白。
接连七下,才恢复了白毛状态,与此同时,魏闲再度合眼。
“哭丧棒?”楚宵琰轻疑,他看过的书繁多,只闻其名,不见其真。
“嗯。”
苏浅浅暗抹一把冷汗,哭丧棒也属于以毒攻毒的种类,乃柳木而制,专抽怨鬼游神。
这一连七下,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但每一下都极致专注。
她缓了口气,佟掌柜已去而又返。
苏浅浅将哭丧棒交于楚宵琰手,“我们时日无多,在他彻底变成红毛前,要么救他,要么焚尽肉身。”
楚宵琰本以为这棍子细细长长,轻得很,随意接过,却险些没抓住,赶忙用了几分力道。
苏浅浅没注意楚宵琰神情,走出门去迎佟掌柜。
“这是岳家送的,这是曲家给的,还有这个,孟家的孝敬……”
木桶还是那木桶,不过已经清洗干净,里头不再是她的“十全大补醒神汤”,而是各家各户做的包子,瓜果,和布料。
“留给你吧,这次你也辛苦。”她给这些街坊邻里分发醒神汤,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什么回报。
佟掌柜不缺这点东西,倒也没拒绝,当即嬉皮笑脸,“要我说还是姑奶奶道行深啊,那汤看着不怎么样,喝下去却立竿见影,仙丹也不过如此!”
拍马屁一绝,还属佟掌柜!
天色暗下来,放眼望去,四合村星星点点亮起灯,炊烟袅袅,四海升平。
这才是人间烟火,平安喜乐。
苏浅浅乐呵,成就感油然而生,能救人,谁喜欢杀人?
县衙那群脓包自作自受,成了一撮黑灰,也算是为村民造福了。
“苏浅浅。”
就在她感慨万千,升华情操时,女子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村道上,顾千秋瘦了一大圈,向着苏浅浅快步而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苏浅浅不动应万变,等着顾千秋这个疯婆娘近前。
这里可是她的一亩三分地,屋里有便宜丈夫,侍卫若干,身旁还有佟掌柜这个人形肉盾,顾千秋能怎么着?
然而,让苏浅浅没料到的是,到跟前的顾千秋压低了腰,竟是深深鞠躬,“求,求你,救救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