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男子乌发玉冠,容貌清俊,一身青竹长衫绣着兰花坠摆,腰间挂着通透如水的玉佩,走动间泛起淡淡的光晕。
他走进来,仿佛下凡的谪仙,周遭的一切都现的黯淡无光。
温声声看着男子缓缓走进来,姿态从容优雅,可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
一时间呼吸凝固。
萧世尘,她的丈夫,温文尔雅,才德兼备,京都不知多少世家闺秀想嫁给他。
当年就是被这些话所骗,她欢天喜地带着数不尽的嫁妆入侯府,最后却被囚禁后院,更赔上温家几十条人命。
温声声垂下眼眸。
她可以不动声色面对任何人,可萧世尘不行,她掩盖不住心里的恨。
在没有拉拢萧殁前,不能被对方察觉她的异样。
“听母亲院子里的人说,你病了,可请过大夫?”萧世尘坐在床前的软凳上,声音温柔舒缓,仿佛真的在关心床上之人。
前世,温声声就是被这种表象骗了。
什么如玉公子,狗屁,连小人都不如。
温声声敛去唇边的恨意,暗吸一口气,让沸腾的血液平复:“只是风寒,并无大碍,让夫君担心了。
倒是我,今日又惹母亲不悦,是我没用。”
她声音温柔略带内疚,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萧世尘柔声:“无碍,母亲就是嘴不饶人,却是小孩子心性,明日你送她些小玩意,哄哄就好了。”
小玩意?
前世她就是信了这话,源源不断往老夫人院子里送东西。结果呢,该受的罪一样没少,还赔上全部嫁妆。
想骗她的东西,做梦。
温声声掐了把大腿,疼得她眼圈泛红,抬头清澈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天真:“真的吗?母亲没有生气?”
前世,萧世尘的外室就是这副模样,梨花带雨,欲说还休。
这一世,她要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喜欢楚楚可怜?
好,成全你。
萧世尘微愣,双眸氤氲,睫毛染泪,这样的美人,任何人见了,都会动容。
他不得不承认,温声声是美的,除了商户的身份,其他方面不比世家闺秀差。
“怎么还哭了?”他伸手去擦对方脸上的泪。
温声声用帕子捂住眼睛,不着痕迹的避开:“我没哭。”
“好,好,好”萧世尘宠溺道,“没哭,是风吹了眼睛。母亲那你多担待,她这次受了伤,少不得要发脾气。待衙门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带你出城逛逛。”
“夫君安心忙差事,母亲那我自会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法,还不是她说了算。
萧世尘以为如往常那般送些东西,满意的点头。
“大哥离京,你若觉得无聊,可回府住几日。”
听对方提到大哥,温声声压下的血液再次沸腾,前世自已惨死的场面在脑海闪过。
她感觉喉咙像是被人遏制,无法呼吸。
“好。”她努力再努力,直到指尖插住掌心,疼痛感让温声声恢复几分理智。
萧世尘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继续道:“大哥不在京,若铺子上有人闹事,可以让他们来找我。侯府与各府都有来往,他们多少顾及几分。”
“好。”温声声低头敛下眼中的情绪。
顾及几分?
南阳侯府在上流世家算什么东西。
萧世尘是想拿温家的铺面讨好世家,从而得到升迁的机会。
原来这么早,他就开始算计温家。
萧世尘见温声声唯唯诺诺,不似世家闺秀大方得体,升起的好感褪去几分:“你好好休息,前院还有事。”
温声声佯装乖巧的应下,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她脸沉下来。
萧世尘让她回温家,是想带回大哥被抓的消息。
他还有下一步。
是什么?
温声声脑子飞快旋转,猛然睁大眼睛。
大哥出事,爹娘肯定六神无主,自已也会慌神。他身为温家的女婿,此时站出来与山匪谈判,合情合理,到时候要多少赎金,还不是他随便开。
“萧世尘,你好狠。”
货物赎金你都要,也不怕撑死。
温如折回来,见她的掌心一片鲜红,眼泪瞬间落下:“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恨,可再狠也不能伤自已。”
刚刚姑爷在的时候,她也在极力忍耐,唯恐对方察觉到异样对夫人不利。
温声声任由温如替自已包扎:“比起他对温家做的那些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奴婢就是心疼小姐。”温如小心翼翼将她的手放好,想到前几日的中毒,提议道,“侯府妖魔鬼怪众多,夫人独自留在这很危险。您不如借这次机会回温家,老爷太太定会帮您想办法。”
温声声的目光落在窗外,初春的风带着寒意,卷起地上的残叶,犹如萧世尘对她,看似温柔却刀刀要命。
想要钱?好,她给,就怕萧世尘会后悔。
“听说京郊百里外,有位神医,对治疗胸闷有奇招,让爹爹带娘去瞧瞧。”
温如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太何时胸闷过?
她虽疑惑,却听温声声的话,点头应下。
温声声纤细如玉的指尖触碰到锦衾上,不由想起老夫人身下的迎枕。
她抚摸着柔软的锦缎,意有所指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好事,总要分享才行。好几日没给老夫人请安了,是该过去了。”
翌日,温声声特意打扮一番,带着‘赔罪’的东西,掐着点来到静安院。
“母亲,您伤的怎么样。”温声声迈入静安院的门,便扬声开口,那声音足以让屋内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果然,本来倚在榻上训斥儿媳妇的老夫人,猛地坐起身,指着门口急声道:“快,快拦住她。”
喜嬷嬷也如临大敌,忙叫人去拦三夫人。
温声声早有防备,给如冰使了个眼色,她快一步上前,直接将冲过来的两个丫鬟挡住。
“来的时候我还在忐忑,怕母亲还在生气,却不想您还让丫鬟迎接我。”温声声眼里满是感激,“倒是我小心眼了。”说着规规矩矩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想到那日的场景,手下意识捂住胸口,刚要发作,就听到温声声道:“母亲不怪儿媳鲁莽,是您大度,儿媳却不能恃宠而骄,这匹绛紫色锦缎,是进贡给宫里太后的,儿媳特意给您留了一匹。”
如冰沉着脸将一匹布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