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一家人!”徐星光都懒得陪尤明月演戏,她背靠着沙发,倨傲地睨着尤明月那张擅长伪装的脸蛋,冷笑道:“等你飞上枝头成为褚家大少奶奶,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家人’一脚踹开,你装什么装!”
闻言,尤明月也懒得再演戏了。
尤明月朝庭院外望去,盯着徐泽清的侧脸,有些佩服徐星光的狠心。“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见不得我飞上枝头,就要拉着整个徐家跟你一起在淤泥里挣扎吗?徐星光,你忍心看到你爸爸四处碰壁,过着卑躬屈膝的生活?”
听到这话,徐星光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看这样子,尤明月还不知道徐泽清那个没底线的老货,已经跟姜恒达成了协议,过段时间就能重新当回徐总了。
能成功联姻,徐泽清当然乐见其成。
若这幢姻缘最后吹了,徐泽清也有退路。
“爸爸啊...”徐星光望着庭院里正跟褚子木谈笑风生的中年男人,她沉声说:“我的爸爸,我当然会好好地爱他。我一定会让他过上一辈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发誓。”
盯着徐星光翘起的嘴角,尤明月心里无端地一阵发寒。
难道徐星光跟徐伯伯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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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是尤静秋做的,她发挥出了毕生厨艺,做了满汉全席。菜的味道不能说多美味,但也不难吃。
褚子木爱屋及乌,很给面子多添加了半碗饭,还恰到好处地奉承尤静秋厨艺了得。
尤静秋听得喜笑颜开。
褚子木对尤骄阳的态度十分友好,席间跟他推杯换盏,俨然已经发展成了好兄弟。尤骄阳也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跟褚子木交好对他的事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也难得端起酒杯,跟褚子木对饮。
徐泽清见褚子木态度热情,对尤明月也极为疼爱,就十分看好这桩姻缘。他恨不能立刻将褚子木拉到书房仔细聊聊他想要重新创业,东山再起的事。但他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不想引起褚子木反感,只能忍着。
整个席间,只有徐星光像个干饭机器,面无表情地干饭。
吃了饭,她去老人房帮徐庆年翻了个身,就带着资料去大学城办理复学手续。
她一走,屋子里气氛彻底活跃起来。
*
来到渝江师范学院门口,徐星光才想起来她忘了准备寸照。
学校大门旁就开了一家摄影馆,但这几天正好是开学日,摄影馆外排起了长龙。
想到仓山镇就在大学城后面,穿过一条大马路就能到,她不想在这里排队耗时间,便决定先去仓山镇妈妈留下的老房子看一看。
正午时候,夹在仓山跟大学城中间的小镇,难得阳光明媚。开学日,小镇老街上饭馆的生意奇好,徐星光走在拥挤吵闹的老街上,并没能找到童年时的记忆。
到底是离开太久了,记忆都模糊了。
她按照门牌号,一直找到街尾,才看到编号219的小楼。小楼外面长满了爬山虎,铁门有些生锈,她透过铁门缝隙看到了杂草丛生的院子。
盯着这栋楼,徐星光终于找回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她隐约记得,童年时代的她拿着从农田里采摘来的莲蓬,站在铁门外喊妈妈下楼品尝的片段。
除此之外,徐星光就想不起来别的了。
她打开购物网站,在线上下单了一台割草机,锄头与镰刀,打算亲自动手将这栋小楼打造成她钟意的样子。
下完单,徐星光就闻到了一股中药味。
徐星光来到隔壁邻居家门口,抬头朝敞开的铁门望去,瞧见铁门上面挂着一张广告牌,写着——
醉美照相馆。
真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目光穿过铺满了石块的小院,徐星光看到了一间摄影工作室。
里面设施简单,只摆着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跟照相幕布,幕布前还放了把凳子。
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她刚好需要拍个寸照,便抬脚走了进去。
徐星光站在院子里,朝里面喊了声:“老板,在吗?”
片刻的沉默后,才有一道懒洋洋的调子响起:“在呢,寸照15块起,单人照20起,遗像不收钱。”
徐星光被最后五个字勾起了兴趣。
她走进照相馆,盯着磨砂玻璃门后面的休息室,那股中药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透过磨砂玻璃门上映照出来的影子,徐星光看到里面摆着一张躺椅,有个人就坐在上面,他一动不动。
徐星光问屋内那人:“遗像为什么不收费?”对这种小型照相馆而言,遗像跟寸照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
遗像不收钱,还做什么生意?
“遗像啊...”那人斯斯文文地说道:“那是人活一辈子,留在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人死后,就只能通过遗像看世界。无价之宝,不收钱。”那人说话调子一惯很慢,就像是一罐中药,得慢慢煎,细细熬才能出精髓。
徐星光想到这三年间发生在她身上的荒唐事,觉得自己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便说:“那给我拍张遗像吧。”
又是一阵沉默后,那人才说:“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拍这东西做什么?”
“年轻也好,年老也好,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徐星光问他:“给拍吗?”
“拍。”徐星光看到那个人从躺椅上站起走了过来。
随着哗啦一声响,磨砂门被推开,一个肩宽腰窄,身形颀长却略显清瘦的男人出现在隔断门之间。
他身穿一件宽松的黑毛衣跟长裤,脚踩着一双凉拖鞋,细长四肢晃荡在单薄的衣料下,像是不知寒冷。
可他手里却抱着一个暖水袋,手指藏在里面,连手腕都没露出来。
看见这男人,徐星光像是看见冰天雪地的寒夜里,开了一树的梅花。
男人有着冰雪一样冷白的肌肤,而那绯红单薄的双唇点缀在那张冷白的脸颊上,又令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颓废的长发随意散在额间,露在发梢下的五官处处都写着薄情寡义跟生人勿近八个字。
受徐泽清的影响,徐星光已经不相信面相这东西了。
有些人,生着菩萨像,行着恶魔道。
面前这人生了一张薄情寡义的英俊脸,不代表他有一颗薄情寡义的心。
老板越过徐星光朝相机走去,徐星光跟在后面,盯着他脑后露出来的那截冷白干净的脖颈,问了句:“我就这么穿,拍照合适吗?”她觉得拍遗像应该穿得庄重正式点。
老板说:“阎王爷不嫌美丑胖瘦,穿什么都一样。”
“你说话挺有意思的。”
老板没有继续开腔的意思,他将暖手袋搁置在电脑旁,伸手去取相机。
徐星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老板的右手,掌骨宽大指关节细长,就连甲床的形状都生得恰到好处的完美。
靠,这人真是哪哪都生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徐星光突然起了想要调戏老板的心思,她说:“第一次拍遗像,我有点紧张,老板跟我聊会儿呗。”
徐星光将手里的帆布包放下,靠着电脑桌,主动询问起老板的信息,“老板怎么称呼?”
老板惜字如金:“霍。”
“霍老板?”想到这家照相馆那清新脱俗的名字,徐星光开玩笑般问道:“不会叫霍醉吧?醉人心那个醉?”
老板拿着相机在调试参数,他盯着镜头中呈现出来的黑色幕布,绯红的唇瓣上下碰了碰,纠正徐星光:“罪恶的罪。”
徐星光愣了一瞬。
霍罪。
获罪。
哪有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徐星光聪明的没再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