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
江晚正准备躲进房间里,贺则也的声音传来。
“贺爷,我亲自来给你送合同。”
谢韵韵娇滴滴的声音,她顺势攀上了贺则也的手臂,贺则也冷着脸甩开。
“以后这种事情交给公关部就行。”
“贺爷。”
谢韵韵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财神爷,她自然不肯放过,跟着贺则也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并且将外套脱下,露出里面低胸的吊带,沟壑深邃。
“你很热?”
“啊?”
“阿威。”
贺则也一个眼神,阿威将办公室的空调温度调到了16度,风口对着谢韵韵吹着,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将外套又狼狈地裹紧。
“阿秋!”
江晚被这空调突降的温度冷到,打了一个喷嚏,谢韵韵顿时警惕起来,站起来朝着房间里走来。
“谁?谁在那里?”
江晚只好背对着她,她并不想被人知道目前她和贺则也的关系,这谢韵韵本来就不是能善罢甘休的主,自然不能让她拿着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滚!”
贺则也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扔去,谢韵韵吓得花容失色,贺则也挡在门口。
“贺爷!”
“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的咖位,是我把你捧上去的,好好为我赚钱,其他的事别惹。”
贺则也从前因为她侧脸有几分像江晚,在一个酒局上将她从别的男人揩油的猪爪下救了下来,将她签到了公司的演艺部,一步一步捧成了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成为了他手里敛财的工具。
“不知收敛。”
贺则也冷着脸说着,阿威上前将她赶紧带了出去,江晚见外面的步子走远了,才慢慢走出了房间。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同处一室?”
“我原本的生活因为你全部打乱了,你觉得我会感谢你?”
江晚将他推至一边,默默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一一归类,即使她和贺则也之间多么水火不容,她也不忘做好工作。
贺则也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江晚想尽办法与他拉开的距离,他眼神失落。
或许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嗡......嗡......嗡......”
贺则也清了清嗓接了个电话,原本冰冷的语气软下来一些,挂了电话之后,他看向江晚。
“下周蕊儿幼儿园的家长会,我们一起去。”
“不可能。”
“你是蕊儿的妈妈,缺席了这么几年,你应该去。”
“我可以自己去,但不是和你。”
贺则也的脸色暗淡了下去,之后语气妥协了,说道:“和我一起去,我就给你自由。”
江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贺则也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昨天还那么强势非要将自己绑在身边,今天怎么就?
“蕊儿会很开心的。”
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江晚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也被他触动了,虽然他们之间的事情让他们彼此都难以平复,但蕊儿是无辜的。
回去的路上,贺则也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家门,蕊儿扑过来他的脸色才明亮起来。
江晚看见蕊儿,也不好拂了贺则也的面子,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气氛有些尴尬,蕊儿吃完了饭,将碗举到江晚的身边,想要得到她的表扬。
“蕊儿好棒啊,多吃一些饭,才能长高高啊。”
江晚也耐心地哄着她,贺则也看着蕊儿不再像从前那样敏感,渐渐性格放开了些,更加坚定了他要把江晚留在身边的想法。
“下周蕊儿的家长会,你和我一起去。”
“嗯,只希望你说话算数。”
“蕊儿这么大了,家长会从来只有我一个人去,你都不知道她多羡慕其他有妈妈牵着的小朋友,”贺则也恨不得挤出几滴眼泪来飙一下演技,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江晚一瞬间都有些错觉。
蕊儿也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江晚,江晚原本是想拒绝的,看到蕊儿期待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再加上贺则也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贺则也的神情有些落寞,草草吃了饭便将自己关在了顶层的房间里。
“贺爷。”
贺则也看着手里关于PTSD的书,发着呆,周身环绕着一圈孤寂。
“太太当初……经历了老爷子的事,又经历了车祸,早已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颅刺激都已经很难起作用,千万不能让太太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后果……”
“所以晚晚记不起我是吗?”
段医生点点头。
贺则也看着书里被他折起的一角,他记下的那一句症状描述:会选择性地回避或者麻木,甚至严重的话会抑郁,或者自杀倾向。
“阿威,去找个精神科的专家来。”
段医生将江晚的心电图和脑电图放在桌上默默地走了,贺则也仰着头深呼了一口气,彼时他不会爱人,只想用尽一切手段,就算是见不得光的,也要将江晚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没成想,她竟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或许是自己过于极端,才会让她对自己这么抗拒。
江晚目光扫过贺家的一切,跟她四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蕊儿,多了很多生活的痕迹。
她再次拨打了白景文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贺则也的手段,她是知道的,要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离去,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工夫。
“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江晚无法忘记贺则也从前对她的种种,以爱为囚,将她禁锢在他的身边,折断了她的翅,让她只为他而活,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头好痛。”
江晚封存了四年的角落还是被贺则也打开,一想到这里疼痛让她无法继续。明明她的PTSD已经几乎痊愈,她吃下的盐酸舍曲林分散片早已经停药了,就连医生都说她的症状减轻了很多,怎么一想起来还是会这样?!
“头好痛……”
她蜷缩在镜子前,陈姨进来发现了她不对劲。
“太太!”
江晚眼前一黑。
“晚晚,嫁给我好吗?”
江晚一袭高定的婚纱站在舞台的中央,贺则也举着钻戒单膝跪在她面前,台下站满了人,爸爸妈妈也在,没有唐姨和哥哥,都在看着她。
婚礼进行曲适时地响起,江晚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跌落进不见底的悬崖……
她睡得极不安稳,脑子里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婚礼,车祸,爸爸,蕊儿,景文。
“对不起。”
贺则也声音有些哽咽,想起那天在飞机上自己对她下手没轻没重的,才会让她对自己这么警戒。
他心里不知道愤怒了多少次,再见江晚时,恨不得生吞了她,将这四年所有的怨恨全部倾倒到她身上。
可当看见她此刻这么难受,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博弈多方的棋盘,甚至他弃权。
贺则也满眼心疼和歉疚地亲吻着江晚的手背,江晚的眉头微微锁着,贺则也就这样守了她一夜,累了在旁边的小沙发上躺着。
江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贺则也还没有醒过来。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想找点吃的,实在有些饿了,门刚打开,贺则也就在她身后问她。
“鱼片粥还是皮蛋粥?”
江晚回头看到他的眼里还有猩红的血丝,她结结巴巴。
“不用,我看看冰箱里有……”
“十五分钟。”
他拉开门挽起袖子往厨房走去。
除了蕊儿小时候加辅食阶段他不放心别人,下过厨,现在几年过去了,厨房他没再进过,看着被家里的阿姨擦得锃亮的厨具,贺则也一瞬间有种回到了四年前的错觉。
那时候他和江晚刚结婚,他总是抽出时间来,再忙也会给她做早餐,就像从前给妈妈做早餐那样,即使家里阿姨都是专业培训过的,他还是执着自己下厨。
江晚虽然是有法国血统,但是对西式的早餐,咖啡并不感冒,贺则也多年练就的一身厨艺把她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刁。
“好了。”
贺则也将还冒着热气的鱼片粥放在她的面前,刺他都挑了一遍,她实在好饿,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贺则也又打了一杯豆浆递给她。
“五分糖,热的。”
对于她的习惯,贺则也早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江晚有些不自在地低头喝着。
“你要是想出去工作,就去吧。”
“真的?!”
江晚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出去工作,以为他会将自己“绑”在身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晚还是有些不相信,只是过了一夜,贺则也这是中了什么邪?
“说说你的条件。”
贺则也轻笑了一下,问道:“我就不能在你面前当次好人?”
“明天阿威会带你去Miss.J,之前你不是一直想做珠宝设计师,正好之前在英国的时候我和Miss.j本人有一点交情,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晚听到这个消息,愣住了,能成为Miss.J的珠宝设计师,是她的梦想啊!
之前在蓉城,白景文让她好好地养好身体,并没有怎么工作,但是她的内心一直希望可以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这个梦想一直根植在她的心里。
“可是我……”
“明天早上阿威会送你过去,不过记得八点之前必须回来,蕊儿现在每天都在找你。”
江晚还没从今天的信息量中缓过来,贺则也的深蓝色幻影就已经开出了贺宅的大门,今天周末蕊儿没有上学,她正在门外的花园里骑马,贺则也为她在家里修了一个马场,她正骑在一只白色的苏格兰矮脚马身上。
“妈妈!妈妈!”
蕊儿朝着屋子里的江晚边挥手边喊,江晚也微笑着朝她挥挥手,当初的车祸她昏迷了七天,再醒来的时候肚子空了,医生和哥哥都告诉她,孩子没了,没有保住。
不过几日,她的生活翻天覆地,原来书里说的“造化弄人”就是这样的场景,如果没有蕊儿,她或许拼死也会逃出贺家,现在女儿活生生在她面前,她实在无法割舍,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恶毒的妈妈。
“妈妈,你看我骑马,我骑给你看!”
蕊儿被贺则也养得这么好,不娇气,不蛮横,尽管自己和她还很陌生,她也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开心。
“蕊儿好乖。”
江晚不自觉走到蕊儿的身边,主动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或许这就是血缘,她可以不接受贺则也,蕊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怎么可能不爱?
第二天。
江晚早早便穿好了职业装在门口等着,贺则也也很默契地在楼上看着他们出门。
Miss.j的办公楼在海边一栋白色房子里,挑高的大厅,正中间挂着一幅蓬帕杜夫人的画像,这个影响了法国艺术的女人正微笑着看着此时屋里的一切。
Miss.j年近花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慵懒的法语从她嘴巴里和烟圈一起吐出来。
“江,我看了你的作品真的很棒!”
她的法语优雅,江晚的妈妈就是在西贡河边出生的法国人,是杜拉斯笔下优雅自由的法式美人。她的法语运用自如,她看着曾经只能在书里见到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非常荣幸进入Miss.j工作。”
江晚如同放飞笼中的鸟儿,在会议上,还有组别研讨会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想法,阐述对于珠宝的设计意义。
“贺,你的太太真的很棒,很有思想。”
贺则也听着Miss.j对于江晚的夸奖,不可一世的法国人,自认为在艺术上面的造诣无与伦比,能让她们不吝赞赏,贺则也的心里飘过一阵成就感。
“阿威,合同拿来。”
贺则也大手一挥,收购Miss.j确认书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5个小目标买老婆开心,妈的!这买卖太值了!
阿威看着那顺滑的签名,再看看自家最近恋爱脑入侵的老板,嗯,恋爱使人变傻,还是单恋。
黑色的宾利开了进来,才5点,贺则也心想这Miss.j也太给自己面子,上班第一天就让她早退回家了不成?阿威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贺则也心里一沉。
“贺爷,老爷子……老爷子怕不行了。”
他眼底一沉,背对着阿威,本来还雀跃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段医生呢?”
“去大学演讲了。”
“立马叫他过来,准备去瑞士,今晚就走。”
“那太太需要知道……”
“暂时别跟她说,我怕她承受不住,事情没有真相大白之前,都不要跟她说。”
“之后老爷子……”
“去了再说。”
屋里剩下了贺则也一个人,他将那一段监控又看了一遍,试图找到其中的端倪,可是四年过去了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栽赃到他的头上,这监控安保系统是他亲手做的,能做得滴水不漏看来是废了功夫的。
那一天的宾客名单也是他敲定的,贺家除了贺亦如,谁都没有出席,而江家几乎全来了,他闭上眼睛又回想了一边婚礼那一天的细节,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