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易负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蓝花楹树,一阵风吹过将片片花瓣带到窗棂上。
他眸色深沉,修长有力的手指捡起花瓣后在手中细细摩挲着,随后他缓缓说道:“南岐国看来与传闻中的贫弱相差甚远。”
如今西邑国野心勃勃,妄图打破三国鼎立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南岐国国力尚可,那两国联姻尚可让西邑国打消进犯的念头。
倘若反之,则联姻也只会对北陵国百害而无一利。
长风看着立在窗前的颀长身影,略沉思后答道:“殿下所言甚是,上京热闹繁华,各类商品应有尽有,就连消费高昂的归云阁也几乎满座,可见南岐国官员俸银之高。”
景易微微点头“不错,这说明南岐国国库充盈,而且街上几乎没有乞丐和流民,这足以说明南岐百姓安居乐业,能够自给自足。”
“那这样看来,西邑国也并不是胜券在握。”长风忽然觉得南岐国还是有希望的。
景易转过身,身后日光透过蓝楹花树,淡淡的光影将他的身形勾勒描绘成一幅精致完美的画。
这让长风再次感叹殿下“万千闺中少女的梦”的传闻真不是浪得虚名。
“也不尽然,西邑国兵力充沛不说,士兵个个嗜血好战,而南岐国的镇远大将军如今已到了花甲之年,其余能上战场的将才更是寥寥无几。”
殿下温润的声音夹杂着点点忧愁回响在长风耳边。
景易继续说道:“南岐国一年一次的秋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彼时,便可看到南岐如今的统兵能力究竟如何,才能彻底看清南岐的国力强弱。”
待长风刚回过神来,刚要说话,却被景易示意噤声。
随后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太子殿下,今日是中秋节,皇上举办了家宴,公主邀您一起进宫赴宴。”
长风见殿下轻轻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回道:“知道了,请公主稍候,殿下随后就到。”
此时,坐在凉亭用手撑着头的宁染,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小芸义愤填膺地说道:“公主,刚才我和云飞排队去买太子殿下爱吃的糕点时,听到好多人在议论公主,甚至各种添油加醋,比那李公子说得还不堪。”
小芸面露愠色,怒气更甚地说道:“旁人说也就罢了,刚才我路过太子殿下的院子时,一些小厮和丫鬟也在议论这件事。”
“将这些人赶出府吧,随他们怎么说,我都问心无愧。”宁染拿起一块特意为太子买的糕点尝了尝,果然不错。
“是谁在偷吃本太子的糕点?”说话之人声如暖阳,令人如沐春风。
宁染闻言赶紧将剩下的半块糕点藏在袖中,她侧身看向正顺着回廊向她走来的景易,他的脚步沉稳而舒缓。
今日的他换了一件略显庄重的鸦青色直襟长袍,衣服由上好的绸缎制成垂感极好。
她也曾见过世家公子穿这个材质的衣服,但是都没有景易穿得好看。
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真是相得益彰,将他清雅脱俗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景易走至她的身旁,宁染抬眼看到他清澈如水的双眸,他唇角淡如清雾的温柔笑意,让宁染觉得他此时的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被他这样盯得久了,宁染有些局促地别过头,不自然地说道:“风飞吃的!”
景易笑意更深,看着她唇边的糕点残渣,轻轻用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随后对云飞说道:“既然被你吃了,那就再去买点吧。”
云飞刚想要大喊冤枉,就被小芸和长风捂着嘴驾走了。
“走,走吧。”宁染抬头看了一眼景易,说完就率先朝停在府门外的马车走去。
皇宫中,皇上早已摆好一桌北陵国的各色美食在等他们的到来。
“皇上,太子和公主已经到宫门口了,刚才老奴还看见太子主动扶公主下马车呢。”来福公公掩着嘴,看着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饭桌上,看着父皇对景易各种嘘寒问暖,而景易从始至终丝毫不觉得不耐烦,反而从容又谦和有礼地回答着他的每一个琐碎又细小的问题。
宁染放空自己,夹着眼前的饭菜默默地吃着。
“染儿,你说是不是啊?”皇上忽然将问题抛给她,而她根本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谈论什么。
宁染看到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正在夹菜的自己,似乎都很期待她的回答,宁染心下一慌,忙答道:“是,是的。”
随后她就看到景易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低眉浅笑起来,而父皇也明显一愣,随即流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
她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就听到父皇略带委屈地说:“果然有了心上人就忘了父皇。”
父皇思索片刻又对她说道:“染儿,你有好些日子没去跟你母后请安了,朕还有些话与太子说,你先去请安吧。”
纵然宁染心下好奇万分刚才究竟是什么问题,但还是乖巧地答道:“是,儿臣告退。”
在宁染退出大殿的时候,转身看了一眼,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相谈甚欢。
她在去母后寝宫的路上,内心忐忑万分,步伐也显得沉重万分。
这次,母后居然没有将她拒之门外。
“儿臣拜见母后,恭祝母后身体安康,福寿绵长。”宁染恭敬地跪在地上向皇后行礼。
与她预想中的一样,珠帘后的母后还是不想见到她,宁染已跪得膝盖发痛也听不到任何回话。
宁染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又揉了揉膝盖,似是被皇后看到了。
只听她慵懒又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丝丝责怪从上方的贵妃榻上传来:“你终于想起来你还有母后了?”
宁染瞬间觉得十分委屈,那句“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犹回想在耳边。
当初说不想再见自己的是她,现在怪自己许久不来请安的也是她。
“你还在怨怪本宫?”皇后看着一言不发的宁染,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
宁染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儿臣不敢。”
皇后忽然从贵妃榻上起身,缓步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早跟你说过,让你离谢隐远一点,为何不听话,还巴巴地跑去求你父皇赐婚,现下被他拒绝你就满意了?”
宁染看着眼前母后绣绘着凤凰的华丽衣袍,依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皇后缓缓蹲下身,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眼神中满是伤痛,声音也有些急切“无论你再怎么怨我,我也是你的母后。”
“儿臣知道。”被捏着下巴的宁染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她放开捏着宁染下巴的手,深深看了宁染一眼后转过身,轻声道:“回去吧,天冷了,记得勤添衣。”
她扶着膝盖,一瘸一拐地从皇后宫中出来,小芸看到后忙去搀扶住她,声音中满含心疼之情:“公主,皇后又折磨你了?”
宁染心情低沉至极,一句话也不想说,任由小芸扶着她向外走去,没走多远,她便看到景易长身玉立,站在宫门口正向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