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嘴猴还没从那复杂的亲戚关系里回过神，女同志就被顾染拉到了自己摊位前。
她掏出罐头瓶，假装给女同志尝味儿。
“婶子，听我一句劝。
那玩意不是人参，是商陆，治不好人还有毒。
你要真想要这些东西，还是得去国营商店。”
女同志穿着发白的布鞋，身上的白衬衣也是补丁贴补丁。
家里肯定困难，掏出五十块钱给男人买人参。
这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人被骗。
听完顾染的话，女同志有些惊讶。
看着那酸豆角，笑眯眯的捻了一段尝了尝。
“小姑娘，你这样帮我，不怕被人报复？
还是想借这机会，让我买你的东西？”
被女同志这样调侃，顾染也不恼。
“您这话说的，我这些酸菜全卖给您也没几个钱。
犯不着为了做这生意，得罪人。
您别担心我，只要一口咬定您是我婶子就成。
这豆角是我自己泡的，你拿点回去。
你家男人没胃口，你给他吃点就个白粥。
可别吃多了，怕反酸。”
她用油纸包了点酸豆角，递给女同志。
许是被顾染的话感动，女同志想到自家男人，叹了口气。
“他就是性子倔，啥都不肯说，成天冷个脸。
这回要不是倒下送医院，都不知道还要瞒我多久。
本来想给他弄个人参补补，还有些头疼咋哄他吃下去。
现在倒是不用买了，我看，这酸豆角他应该喜欢。”
顾染瞬间就想到了韩沐泽，不由笑开了。
“说起这样的男人，我家也有一个。
面上看着冷，可细心着呢！
他自己眼睛看不见，却记得给我装电灯。
知道我怕黑，每天都送我……”
女同志掏出一块钱，非要塞给顾染。
“你男人这么心疼你，咋会让你来黑市？
难道，不怕拖累了他？”
顾染死活不肯收，ᴊsɢ把钱推回去。
“他说我是他媳妇，出事他跑不掉。
是我自己想来黑市挣钱，替他治治眼睛……”
话没说完，就见歪嘴猴往这走来。
她赶紧麻溜装了些酸菜，塞进女同志怀里把人往外推。
“婶子，一家人还说啥钱？
叔喜欢吃，下回直接让我送就成，别自己瞎跑了……”
顾染把人送出黑市，歪嘴猴狠狠瞪了她一眼，急忙追了出去。
一会儿功夫，顾染的酸菜都卖光了。
她收拾了一下，背起背篓准备回家。
没走两步，就被气喘吁吁的歪嘴猴拦下。
“小娘们，你胆子挺大啊？敢坏老子的好事？
你以为有丁山罩着你，老子就不敢揍你了？
今儿个你要不把五十块钱给我，我跟你没完。”
难得遇到一个冤大头，被这一搅和，毛都没了。
黑市本就隐蔽，这会儿收摊的收摊，走人的走人。
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歪嘴猴今儿个是打定主意，钱他要，人也得好好教训一顿。
不然，以后还敢坏他事。
顾染也不怵，往边上退了一步。
“你自己不干好事，还怨我？
钱没有，有本事咱去派出所说说理儿？”
“好你个贱娘们，不给你点教训，你当老子是好惹的？”
歪嘴猴咬牙，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顾染侧身避开，一把扣着歪嘴猴的手臂，轻巧的背摔。
咔吧一声，歪嘴猴的手臂脱臼了。
下巴重重撞在地上的石头，张嘴鬼哭狼嚎。
“我，我的手，我的牙……”
哇啦哇啦，吐出一口血，细看里头还有两颗牙。
顾染皱眉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想教训我，先掂量一下自个的斤两……”
歪嘴猴想爬起身追上去，却看见有两个公安路过。
只能狼狈转身，悄悄溜走。
这梁子，是结下了。
这一耽搁，顾染回村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下车后看了看，韩沐泽没来。
估摸着是被别的事绊住了，她想赶在天黑前回家。
把背篓往肩上拉了拉，一路小跑起来。
没跑多远，就被人从后拉住了背篓。
她心里一惊，想到该是歪嘴猴受了气不肯罢休，追到这来了。
“没挨够揍？找上门了？”
身后的人反应也快，一把握住她的手，挡开她的腿。
“谁找上门了？”
送了顾染这么多次，脚步声早就听熟了。
韩沐泽皱着眉，将顾染拉近些。
“有人欺负你了？”
月亮缓缓升起，洒落一地银辉。
顾染看到韩沐泽，松了一口气。
“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没啥事，以为是坏人。
吃晚饭了没？肚子饿了？
咱快点回去，我饿了，去做饭。”
她没想跟韩沐泽细说，赶紧转身往家走。
韩沐泽顿了顿，接着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家，顾染发现饭菜已经做好了。
就是，粥烧糊了。
炒的豆角，长的长短的短，黄瓜更是厚得能噎死人。
韩沐泽做这顿饭，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
“不是说等我回来做饭？你饿了？
明天，我给你多做点包子馒头。
天热，不用动火就能吃。”
韩沐泽进屋，把背篓放好。
“没，就是想做个饭。”
想力所能及，帮顾染分担点。
可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他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顾染看到手上的刀伤。
顾染走到灶前，发现野鸡窝里又有一个蛋。
不由惊讶挑眉，笑着摸出来。
“夸你是棒棒鸡，你还真棒。
韩沐泽，咱晚上可以加个菜了。”
一天两个蛋，以后再也不用让来让去了。
把鸡蛋打散，放了点猪油开火蒸上。
很快，就有蒸鸡蛋吃了。
等着鸡蛋熟的功夫，她去后头数了数这几天挣的钱。
除开花的，现在身上有十八块五。
这点钱勉强能叫她跟韩沐泽的日子好过点，要去医院看病，还差远了。
现在不能卖卤味，光卖酸菜这些，不咋挣钱，愁啊。
砰
门被王大勇推开，他气喘吁吁的跑进门。
不知是太过着急，还是屋里的灯不太亮。
他没看见后头的顾染，只瞧见了灶边的韩沐泽。
“哥，哥，不好了。
文工团的人来了，李，李琴琴也来了……”
韩沐泽皱眉，正想开口。
顾染收好钱，慢腾腾的站起身。
“李琴琴是谁？为啥她来了，你哥就不好了？”
王大勇看到忽然冒出来的顾染，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嫂，嫂子，你在家啊？
李琴琴，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