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书落荒而逃。
闷头一通走,直到看到一家首饰铺子。
“容公子,有打算送对方些首饰吗?”
容珺微笑颔首。
贺文书当先进去,因着边境购置昂贵首饰的人不多,这家铺子的掌柜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掌柜,有没有适合我这个岁数小娘子的饰品?”贺文书出声问道。
掌柜立刻来了精神。
“有有,”说着托着满满一托盘的金银饰品给贺文书选。
贺文书看着面前晃瞎眼的饰品,又瞥向一旁静静等候的容珺。
容公子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当初随手给她的也是一枚平安扣,该是不太喜欢这些俗物。
“有没有玉石的?”
“有有。”
掌柜的眉开眼笑,正所谓金银有价玉无价,看来他今日可以开张了!
一盘玉镯和玉佩摆在贺文书的面前。
不知道对方胖瘦,贺文书自是不好替容珺挑玉镯,便在玉扣和玉佩中挑选了一个质地温润的问容珺。
“这个如何?”
容珺依旧没有意见,“你喜欢便好。”
“那就这个了。”贺文书递给掌柜的。
“好嘞!”
掌柜的一声吆喝。
贺文书被他这声吆喝震了震,直觉不太对。
果然,小五上前付银子的当口,掌柜的又开始说起了吉祥话。
“瞧着公子就是个会疼人的,尽捡着夫人喜欢的买,夫人真是好福气!”
贺文书百口莫辩。
“你别误会,我们……”
看到掌柜一脸了然,她想起了刚刚脂粉铺掌柜脸上同样的表情,默默的住了口。
身旁传来容珺一声轻笑。
贺文书掉头就跑。
文竹没好气地瞥了眼容珺,她怎么觉得这个容公子不像表面这么君子。
似乎在占她家小姐的便宜?
原本还想再进衣料布匹店铺的贺文书这下彻底打消了念头,“容公子,这两样的礼物作为给你未来夫人的见面礼应该是妥帖的。”
“麻烦陆姑娘。”容珺客气道谢,“方便的话,一起用个午膳。”
贺文书心里藏着事情,点头应允。
一行人来到一座两层小楼,楼面上挂着一块招牌。
花满楼。
这个名儿怎么有点耳熟?
贺文书这个身体便是一个出身花满楼的妓子,她还以为是个勾栏瓦院,可是随同容珺进去,才知晓里面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白日里,高朋满座。
俨然就是一个生意甚佳的茶楼酒肆,二楼还有客房供入住休息,哪有一星半点皮肉生意的样子。
瞧着时间还早,容珺和贺文书主仆分别入住二楼两间客房略做修整。
“主子,小十那边传来消息,和亲的那个方姑娘也住在这家花满楼中,甲字五号房。”
小五前来回报。
语气有点奇怪。
怎的如此巧,就在他们甲字六号房隔壁。
想来是在他们前一步入住的。
容珺正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手上刚刚取下的人皮面具。
既然要见他未来的王妃,他打算露真颜,如果能凭着这张脸蛊惑对方言听计从,能省许多事情。
“那便直接过去,把陆姑娘挑的礼物带上。”
“是。”
小五拱手应承。
容珺刚刚转动轮椅,房门被敲响了。
“容公子,我和文竹准备下楼用膳了,你们一起吗?”
贺文书在门外问道。
“好。”容珺应道,“待用完膳再去也不迟。”
花满楼一楼最后剩了一张桌子,文竹抢先占了。
落座后,贺文书看着面前一壶酒,一桌菜,勾起唇,抢在小五动手斟酒之前先替容珺倒了酒。
被抢了活的小五有点吃不准贺文书。
“姑娘可是有事要说?”
容珺摩挲着手中的酒盏,睫羽轻垂,心思九转回肠。
“是。”
贺文书盯着容珺的目光兴趣盎然。
“二位请用。”这花满楼上菜用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个个颜色姝丽的女子,话语间,眼波流转于容珺身上。
贺文书打了腹稿,“我想着公子与我素昧平生,这一路上要么得避嫌,要么还是有个名分的好。”
“名分?”
容珺抬眼,肤色白皙,五官轮廓利落,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上挑地睨着她,藏着五分惊诧五分笑意。
明明是魅惑人的容貌,偏偏透着温润疏离。
陆姑娘应也是被他这皮相迷惑住了。
心中轻笑,面色不显。
“噗,”侍女端着用来净手的水盆,没忍住笑,“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这般自荐枕席的。”
“这有你说话的份!”一旁的文竹立刻呛声。
她家小姐虽然前路迷惘,但也不是一个下等侍女能嘲笑的。
容珺摩挲着杯盏的指尖愈发温柔,垂眸不语。
小五偷眼看他,只觉得自家主子有股子被调戏还欲语还休的意味。
贺文书被这侍女一打岔,干咳了声。
“公子不要误会。”
“小女已经有婚约了,自是要对未来夫君忠诚。”
“若公子不嫌弃,想认公子当兄长,一路上也方便互相照应。”
小五轻哼出声。
还不是拜倒在主子的盛世美颜之下,知道主子有了婚约,拿认义兄妹当借口来套近乎。
贺文书眨眨眼,后知后觉气氛有点尴尬,“公子若是不愿便当我没说过。”
她再另外想办法一路跟着容公子,找机会把小金子唤醒,接出来。
容珺笑容渐深。
他的这副皮囊看来除了带来麻烦,还是有点用处的。
至少能吸引到陆姑娘这样有本事的人,如果可以,他倒是乐意认个义妹,对今后的事情也是个帮助。
“不是我说,你当人公子的妹妹也太丑了,”反而是一旁的侍女快人快语发话,看向贺文书的眼里满是不忿,“公子人中龙凤,如何有你这样丑得吓人的妹妹?”
这话文竹不乐意听了,小姐的原貌美得很,都是为了她的血光之灾才跑去吃草,把自个儿脸搞成了现在这副鬼德行。
“我们小姐美得很!”
“再敢说我家小姐一句坏话,我削了你的嘴!”
说着,文竹掏出了软剑,杀意四溢。
贺文书制止了文竹,看向侍女,她的眉目间一团黑气,浓得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失陪一下。”
说完,贺文书站起身,神情自然地对容珺福了一礼,带着文竹出了花满楼。
“花娘,你今日怎的话有些多?”
容珺的目光落在贺文书的背影,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他身旁被唤作花娘的侍女却在微微颤抖。
她也不知道啊!
刚刚就是莫名一阵愤慨涌上心头,然后说出口的话都不受控制了。
修长的手指捏上了花娘的下颌,勾人的桃花眼中猩红一片。
“你在发抖,花娘。”
容珺嗓音温柔如常,却带着森冷和凶残。
“奴婢没有,”花娘拼命摇头,却是抖得更厉害,眼前逐渐模糊。
“主子,她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子的真颜,受了诱惑……”
容珺的目光瞥向一旁帮忙解释的小五,捏着花娘下颌的那双手愈发用力,剧痛袭来,花娘听到自己的颌骨被生生捏碎的声音,眼前一黑……
“容公子,离她远点!”
女声响起,容珺蓦然抬眼,剑锋顿住,视野之中,是去而复返的贺文书,眼底的凶残迅速退去,满溢出眼眸的皆是温和柔情。
让他离花娘远点……
看来陆姑娘是当真心悦他这张脸了。
如果她愿意放弃那个同她有婚约的男子,鉴于陆姑娘的本事,他的身边,也是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假如她愿全力助他。
容珺柔情四溢的眸子深处,全然是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