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妾身被下了禁制。”
“同你说了妾身也要魂飞魄散的。”
灵体可怜兮兮地求饶。
“姑娘,请姑娘救我主子!”
一旁的容珺虽然止住了血,到底支撑不住阖上眼睛,小五急眼了。
贺文书只能暂时放下这个漆黑的灵体,将它先存在一张白纸符箓中,回头再做打算。
“容公子,还是要尽快把这刀伤处理一下。”
贺文书目光落在容珺染了血的胸前,她的白纸符箓到底只能抗住一时。
“帮我把他抬上楼,找个安静的地方。”
小五立刻将容珺架在自己的肩上。
“当心。”
贺文书怕他粗手粗脚地害容珺伤口崩裂,多提醒了一句。
笑意又悄然浮现在容珺的唇边。
小五默默地低头走路。
“瞧瞧,孤男寡女的要独处一室疗伤了。”
“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摆酒了啊?”
看够了热闹的宾客见危机解除,起哄得厉害,文竹脸色不好看。
“小姐,如果这边的事情传到了东启京城……”
众目睽睽的被人这么编排,只怕小姐还没陪葬,就要浸猪笼了。
“救人要紧。”贺文书顾不得那么多,回身鼓励容珺,“容公子,想想你马上便可以见到你的心上人了。”
“一定坚持住。”
“你还要亲手把礼物送给她呢!”
重伤的容珺被送回房,斜靠在客房床榻上,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房门。
刚刚贺文书出去了。
他隐隐在期待。
如果陆姑娘还能有一身医术,那他这次伤的就值了。
不过一会儿,客房的门开了,贺文书走了进来。
容珺明明受了重伤,眉目之间却含着笑,勉强撑起身子,一边衣襟松松垮垮地滑落肩头,墨发垂落,衬得温润的肩头如玉一般。
“陆姑娘一身的本事,还能替容某疗伤。”
容珺赞道,为自己今后路上多了一个强有力的臂膀而高兴。
小五偷眼瞧着自家主子这副予取予求的姿态,纠结一会儿自己要不要出去。
贺文书闪开身。
一个白胡子老者提着药箱进了门。
容珺的笑容就这么僵在唇角。
小五抬起头,不用纠结了。
“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会看点风水画几张符,哪里会医术,”贺文书把老者引到床前,上前撕下那张止血符,“您请。”
医术蛊术不分家。
贺文书一身蛊术精湛非常,医术自然也是了得。
可是到底男女有别,容公子又是有了婚约的人,大老远的来迎自己的新娘,可见两人感情甚笃。
她不能做出让人家姑娘误会的事情。
贺文书下楼的时候,楼下的宾客们还在有一嘴没一嘴的编排,尤其以一个青衫男人最甚,生得壮硕,嘴巴却很碎。
“要我说,一会儿就该叫水了哈哈哈。”
“那公子还插着把刀呢,这要是还行,未免太厉害了。”
“你懂什么,一上一下……啊!谁啊!”
青衫男子说得带劲,越说越没谱,脸上兴奋的神情还在,当头一盆潲水把他浇成了落汤鸡,酸臭味登时洋溢开来。
围着他的其他人立马四下散开,生怕被溅到。
“哐啷。”
文竹把手中的潲水桶一扔,叉腰冷笑。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清楚,是你姑奶奶我啊!”
“一个大男人编排人小姑娘,地狱的拔舌鬼舌头都没你长,要不要你姑奶奶我帮你拔一拔,省得下地狱比不过人家啊?”
马仁被泼了一身酸臭的潲水,气得鼻孔张大,“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你完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姓马,我姑奶奶三堂姐的亲孙女是圣上的梅妃!”
偌大的花满楼正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哦,马什么梅?”
文竹挑眉,她一个丫鬟,没见过大世面,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姑娘,这位是梅妃的祖母的堂妹的侄孙,马公子,”一个路人悄悄提醒了一句。
“哦,”文竹点头。
马仁仰着头,抬起一条腿就踩上一张条凳,“怕了?怕了就过来给老子擦干净!”
“抬起脸。”
一个清脆的少女声传来,马仁回过身,看到那个刚刚进了客房的丑女下了楼。
贺文书的目光落在马仁的脸上。
马仁听她这么说心中一个“咯噔,”把脸捂得更紧。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老子可瞧不上你!”
“别以为献身了老子就要收了你,你太丑了,给我当侍妾都寒碜。”
“丑?”
文竹又摩挲上了腰间的软剑。
贺文书说道,“这位马公子,过个一盏茶的时间再走。”
马仁听她这么没头没尾地一说,更加确定这个丑女瞧上自己了,他看着这张溃烂的脸,浑身鸡皮疙瘩就冒。
“走,马上走!”
“你们给老子等着,大牢见!”
说完,他掉头就出了花满楼。
楼梯上,贺文书掐着指头。
“到点了。”
她话音刚刚落下,楼外传来“啪啦”瓦片破碎的声音和马仁的惊叫声。
有好事的立刻跑出去看,随即跑了回来。
“马公子被楼顶上掉下的瓦片砸了!”
“所以这姑娘刚刚是要救马公子了?”
“呸,马公子还以为人家瞧上他了,脸怎么这么大。”
贺文书走了出去,果然,刚刚还嚣张至极的马仁捂着脑袋,痛得在地上打滚,一身青衫锦衣全都是灰和血。
“哈,报应来得这么快啊,让你再编排我家小姐!”
文竹说着想上前加一脚,被贺文书拦住了。
她刚看了这个马仁的面相,嘴碎之人的面相刻薄,损财运,可他的面相天圆地方,鼻翼宽阔,人中凹陷,是个聚财的面相。
面相和实际行为对不上号,其中必有怪异之处。
她要马仁把手拿开便是想认真看一下这人是不是也同花娘一样是被灵体给上身。
贺文书蹲下身,一张止血符贴上了马仁那被瓦片砸开了花的脑袋,目光轻闪。
并没有被灵体上身的迹象,可他前额天庭部位却隐隐拢着一层漆黑的煞气。
贺文书想到方才和花娘交手时,她张嘴喷出的那股子黑气,与这煞气,倒是颇像。这个马公子亲近的人中间应该是有人被灵体附身了,所以对他的影响才这样大。
马仁一摸伤口,见血被止住,脑袋也没那么疼,看向贺文书的目光中尽是呆滞。
他刚刚骂了这丑女,她为什么还提醒自己?
为什么现在还给他止血?
恍惚中,他觉得面前的这张脸好像也没那么丑了。
“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如果你想当我的侍妾,我勉强可以接受。”
旁边,文竹抡起一脚就踹上来。
贺文书提议:“这位马公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你家瞧瞧。”
文竹也傻眼了,悄悄拉贺文书的衣裳。
“小姐,我知道你想借势为以后铺路,可也不至于要去给他这种人当侍妾吧?”
贺文书瞥她,无言。
那目光让文竹想起了容公子看小五的眼神。
楼上,容珺包扎好伤口,小五送走了老者,一回身,看到主子手中拿着那张止血符,也没过脑子,上前伸手,“主子,这符现在无用,小五帮您扔了。”
容珺目光幽幽地落在他身上,小五条件反射性地缩回了手。
“这一路上,陆姑娘只给孤画过符,怎可乱扔。”
修长的手指翻动,那张符箓便被折好,妥帖放进了随身的香囊中。
楼下嘈杂声渐起,小五皱眉推窗,他不想这些人扰了主子的休息,目光一瞥。
“主子,楼下那人脸上也贴了这符。”
“陆姑娘她跟着这人走了!”
话说完了,小五回身,看到自家主子那貌美魅惑的脸上像封了一层冰霜,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赶忙转了个话题:
“主子,隔壁那位西景嫁过来的方敏儿姑娘……”
容珺胸口疼得很,“且等过两日伤有所好转,我亲自把礼物送过去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