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夕阳斜坠在天幕,晚风习习。
郁芸捧着冰水弯腰坐进保姆车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下午出门时的长袖连衣裙,长发也松散的垂在脊背,发丝微卷。
谢瑾洲从手中的平板上挪开目光,对上她的探究的视线,略略挑眉。
郁芸坐上车看到谢瑾洲时还有些惊讶,此刻脸上的神色也恢复淡然。
谢瑾洲抽中她手中的满杯冰的瓶子,放在前排置物架上。
韩羽将抽纸递到后排,骨节分明的长指,慢条斯理地抽走几张纸,牵过郁芸满是水渍的手掌,缓慢的擦拭干净。
还有些泛红,可见当时下足了气力。
郁芸也垂着头,谢瑾洲从身旁拿过一罐药膏,指腹取了一块,在她掌心涂抹好,清冽的嗓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还不傻,知道反击。”
郁芸手心都是药膏,不能触碰手机,只能摊在膝盖上,舒缓型的药膏,能缓解手心的疼痛,她垂着眸,眼睛里全然没有报了仇的快感,只有满心的疲惫。
*
柳忆曦的助理拿着冰袋给她敷脸,脸上清晰地五指印,已经肿胀了的半边脸。
她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被毁的半边脸,气愤地将手中的镜子扔掷出去,玻璃碎片落了满地板。
助理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被殃及的池鱼就是自己。手上没注意,冰袋贴的重了些,引来了柳忆曦斥责地声音。
张朝拿了几个剥了皮的熟鸡蛋和药膏走进房间,“行了,先消消肿。”
柳忆曦是荨麻疹体质,五指印在她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红肿疼痛。
张朝不知道柳忆曦和郁芸的真实关系,他们之前也派人去查过郁芸,但资料上却被掩的严实,神秘极了。
他只知道柳忆曦和郁氏娱乐的关系,他昨夜让营销号发出去的通稿,也被郁芸一两句话轻飘飘地盖过。
此时柳忆曦听到他提起昨天他擅自买通稿这件事,气更加不打一处来。
若是谢瑾洲与郁芸身份曝光,对她才是真的没有好处。
这些年她与郁芸属于同类型,在资源分配上更是有她柳忆曦就不能有郁芸,往日里品牌方和剧方都会卖郁氏娱乐一个面子,若是谢瑾洲身份曝光,日后她的路可想而知会有多艰难。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正巧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来电人,理了理头发,收起眼神中的怨恨。
“爸爸。”
郁见山接通视频,就看到柳忆曦脸颊上的五指印,顿时有些心疼,“这脸上是怎么弄的?”
柳忆曦脸色顿了一下,连忙用头发挡了下脸,有些委屈,开口时哽咽声压抑不住,“没事,就是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张朝忍不住开口道,“曦曦,你怎么不和你爸爸说清楚,明明是那个叫郁芸的仗势欺人,故意扇你的!”
郁见山听到张朝的话,脸色沉了下,“郁芸干的?”
柳忆曦连忙摆手,将受害者的角色饰演的淋漓尽致,“您别听张哥的话,都是我拍戏不小心,不关芸芸的事。”
郁见山冷哼一声,不怒自威,“这个不孝女!”
张朝在一旁眉心微蹙,他怎么在郁董口中听出了不同的关系。
郁芸?郁氏?
郁见山又安抚柳忆曦几句,挂断电话后,柳忆曦眼底闪着兴奋地光芒,郁见山看到她这样,肯定会去找郁芸算账的。
*
郁见山坐在书房,一遍一遍拨着郁芸的电话,次次都拨不通,他才意识到,他被郁芸拉到了黑名单。
心底对于亲生女儿一丝愧疚都没有。
谢瑾洲系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时,搁置在桌面的手机疯狂震动。
来电人——郁见山。
他将还在滴水的发梢往上顺了一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手指滑动接听,“郁董。”
“瑾洲啊,郁芸在你旁边吗?我同她说几句话。”
谢瑾洲神色淡漠,没接郁见山的话,目光落在不远处大床上隆起的小包上,呼吸均匀起伏。
他握着电话走出去,卧室里的熏香还在静静燃烧,飘着淡白色的烟芸。
茉莉香盈满了整间卧室。
“郁董若是有紧急的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谢瑾洲眉心蹙起,神色间带了不耐烦,沉默几秒后,郁见山重新开口道:“郁芸这两年行事越发乖张,今日竟然在片场打了人,瑾洲啊,你不能这样惯着她。”
他轻嗤一声,嘲讽声落在郁见山耳中,刺耳又难堪。
“有我在,郁芸想打谁就打谁。”
“芸芸怎么样,还是不劳郁董操心了。
不过,谁与您流着同样的血,想必郁董还是懂的。”
谢瑾洲难得好脾性地多说两句,最后一个字落地,他挂断电话。
郁见山被这对小夫妻一晚上气的有火发不出,涨红了脸,嘟嘟声已经传了过来。
谢瑾洲垂着眸,那双瑞M.L.Z.L.凤眼中的嘲讽还未散去,他淡然地敲了一会字,甩过去一个链接,“明天送去郁氏。”
翌日清晨
郁芸还在赖床,抱着柔软的被子,懒洋洋地不愿意睁眼,咕哝一声,翻身又睡了过去。
而此时——
谢氏集团的行政秘书已经抱着一摞书籍,泰然自若地走进了郁氏娱乐的董事长办公室。
七八本书摞在办公桌上,郁见山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些书名。
行政秘书微微一笑,“这是谢总连夜为您找来的,说是送您的夏季消暑读物。”
郁见山听后,脸色更加难看,行政秘书摆正书籍,将书名朝向他。
里面包括,
《理解人性》
《亲密关系》
《非暴力沟通》
《真希望我父母读过这本书》
......
《家是我们开始的地方》
行政秘书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微笑,“郁董事长,无聊时您可以看一看。”
话落,她又呈上一段视频,在郁见山眼前循环播放。
正是昨下午柳忆曦与郁芸扇巴掌事件的视频。
循环播放十遍后,秘书收起平板,垂放在身侧,功成身退的离开。
郁见山沉默地坐在椅子里,手指间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