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卿珩怔忪住,背在身后的手猛地握成了拳。
沈媛媛的心意,他当然清楚,只是一直以来,他把她当做微不足道的替身,丝毫没在意过罢了。
如今,她为了救他和盼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不是铁石心肠,不可能毫不在意。
长吁了一口气,萧卿珩从门外迈进房内,来到床榻边。
见秀儿要换帕子,他低声道:“都下去。”
“那姑娘这……”秀儿不放心。
萧卿珩语气温柔了些:“孤来照顾她。”
“是。”秀儿不再啰嗦,作了个揖便离开。
邱嬷嬷也招呼婢女们陆陆续续离开。
萧卿珩将贴在沈媛媛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来,放到冰水里浸泡了片刻。
捏干水重新贴回到沈媛媛额头上时,她忽然说起了梦话。
“阿衡……别走……别走……”
她的手在空中乱摸,急得要哭的样子。
萧卿珩一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心软,仿若像看到了赵盼儿一般。
他赶紧伸出手,牢牢握住她,声音温柔至极:“我在,你的阿珩在。”
沈媛媛慢慢平静下来,两人十指紧扣,就这样从白天握到了黑夜。
期间邱嬷嬷来送过饭,见沈媛媛还在昏迷,萧卿珩便摆摆手说不吃了,就那么任凭她牵着手,守在旁边。
“殿下,郡主求见。”
门外,苏总管来报。
萧卿珩想松手,可他刚准备把手抽走,沈媛媛便惊惧地动了动身。
他没办法,只得对外面道:“请她进来。”
西院门外,赵盼儿等得有些不耐烦。
若是以前,只要她往王府大门前一站,萧卿珩必定快马加鞭赶来。
可今日,她都等了一炷香时间。
“小姐,依奴婢看,咱们就不该来看那庶女,她在球场上出尽了风头,现在就连太子都对她刮目相看!”
沈媛媛当场晕死过去,可为她着急的人,除了镇北王,还有太子、六王爷以及世子爷!
现在全京城都在宣扬她救太子的丰功伟绩,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天子耳中。
以天子对太子的宠爱,估计会重赏那庶女。
赵盼儿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恨不得沈媛媛彻底消失,可眼下,表面上的功夫还得做。
主仆二人谈话之际,苏总管姗姗来迟,扬了扬浮尘:“郡主,殿下有请。”
“阿四他,不亲自来接么?”赵盼儿有些意外。
“殿下寸步不离地守着沈姑娘,抽不开身。”苏总管如实道。
赵盼儿一听,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可表面上,她仍旧佯装得得体大方:“有劳公公在前面带路。”
七拐八绕,等赵盼儿来到沈媛媛的闺房门外时,已累得气喘吁吁。
站在门栏外,朝里面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就坐在床榻边。
仔细一看,他的手,居然跟病榻上女子的手紧紧握着!
赵盼儿越看越生气,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分开。
“阿四,我拿了一支上好的百年人参过来,给妹妹补身子用。要不是为了救我,妹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赵盼儿说着说着,执起帕子便开始落泪。
萧卿珩回眸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怪你。”
“苏瑞安,把人参收下。”
“孤替沈氏收下这份礼了,郡主,天色太晚,你早些回去吧。”
萧卿珩淡淡的语气,神色很疲惫。
赵盼儿仔细一看,发现他胳膊上的衣服被磨破,受了伤都还没及时处理。
“阿四,你有伤怎么不请太医瞧瞧?”
“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而已。”萧卿珩无所谓的态度,看向赵盼儿,还是忍不住关切道:“影,你亲自护送郡主回去。”
“是。”一袭黑影闪现,朝赵盼儿跪下抱拳。
赵盼儿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把要说的话都忍了回去。
她第一次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要是以前,她的阿四哪里会这样忽视她?
心中的不平越发厉害,赵盼儿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个替身,正在悄无声息地代替她!
不可以,她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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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媛媛昏迷了一天一夜,高烧总算退了。
御医给她把脉,松了一口气:“沈姑娘已无大碍,不过胸口被马踢了一脚,虽然没受内伤,但也需每日外敷活血化瘀之药。”
当沈媛媛睁开疲惫的双眼时,窗外阳光明媚。
没有臆想中的暑热,屋子里阴凉阴凉的。
她坐起身,这才发现床边放了几个木桶,木桶里全是冰块。
而她床上的帘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蚕丝材质的烟纱罗,透气性很好,并且冰冰凉。
沈媛媛想起身喝水,人还没离开床榻,一袭紫衣的萧卿珩大步迈了进来:“躺着,你想要什么,吩咐奴婢去做便是。”
“妾身有些口渴。”沈媛媛眨了眨眼睛,像一只乖顺的绵羊。
萧卿珩立即走到圆桌旁,拿青瓷杯盏装了满满一杯茶水。
知道沈媛媛怕热,茶水事先晾凉过,所以她喝的时候一点都不烫。
“多谢殿下。”沈媛媛盈盈一笑,尽管还没有彻底痊愈,但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太子和郡主怎么样了?”她想起了自己晕厥的前夕。
萧卿珩接过空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都伤成这样了,醒来关心的却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旁人?
“你倒是心地善良。”他略显不悦道,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沈媛媛抿了抿嘴:“一个是殿下的二皇兄,另外一个是殿下的心上人,妾身不是善良,只是爱屋及乌。”
“倒是大度。”萧卿珩听完沈媛媛的话,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有些不痛快。
替身做到她这个份上,她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拼了自己的命去救正主,不该是正主消失,她这个替身才更好上位吗?
萧卿珩一时间迷茫,觉得看不懂这庶女到底在想什么。
沈媛媛还想询问萧卿珩有没有受伤,话还没说出口,秀儿手捧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殿下……奴婢该给姑娘擦药了。”
萧卿珩瞥了眼托盘上的碗,里面盛满了黑乎乎的药膏。
他想了想,淡淡开口:“孤来。”
“啊?”秀儿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殿下,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让让您……”
“别废话!”萧卿珩不容分说,把碗拿起,碗边有些烫手。
他拿着碗朝沈媛媛走来,坐到床榻边:“沈氏,把衣服解了,孤给你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