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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狐媚过一眼◎
他会去,自然会去看那宁鸿宴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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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平侯府
宁鸿宴一下午皆等在书房,一步未离。
直到邻近黄昏,外边雨靴踏水,脚步急促到几近飞奔。
他听得动静,立马起了身去,开门所见,正是他派出之人!
那人喘息不已,然不必说话,脸上的笑已然证明一切。
“侯爷,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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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鸿宴悬着三日的心,直到此时方才落之下去,面上见笑,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后头之事.....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日秋雨夜中的小瘦马,转而便派出人去,叫来献她入府的宋玉清。
太子生性多疑,骨子里又极能隐忍。
这宴席来与不来是一个意味。
来了,美人收与不收则又是一个意味。
此番乃他请罪与讨好太子之举,如若真能如愿,事情可逢凶化吉,也就过去了,是以人必须绝对干净,不可出半分差池。
待那宋玉清一到,宁鸿宴开门见山,压低声音,直奔主题。
“那个小瘦马,你敢保证,她绝不是天阁中人?”
宋玉清脸色惨白。如今当朝,“天阁”二字当真是比鬼还可怕,沾上个边儿怕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宋玉清声音更低。
此事侯爷已问过一次,他当然敢保证。
“侯爷便放心吧。两个都极干净,绝不可能是天阁中人。尤其那个小瘦马,她是个小怂包!还不如另一个胆子大!下官买她当日,人吓得都钻到桌子底下了,抱着桌子腿,说什么都不出来。那副梨花带雨,哆嗦乱颤的模样,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天阁,那都是些亡命之徒!岂会有这种小怂包!”
本也知绝不可能,不过是出于谨慎方才再问,宁鸿宴听得这言,又放心了几分。
********
襄平水榭,第四日。
云秋娘所授丽舞唤为《名花》。
第一日秋绮儿便瞧了出来,整个编排,她人完全是在给那沈芝芝做配。
云秋娘也完全是在依照沈芝芝所能编排。
通体下来,毫无舞技可言,简单的要命!
那沈芝芝也确是毫无功底,舞不出什么花样,但奈何长得狐媚,身子又白又软,跟没骨头似的,什么姿态都做得出,尽数下来,就是再厌恶,秋绮儿也无法违心说她舞的不好看。
当真是气的半死!
反观芝芝,倒是和秋绮儿所思大不相同。
她在想,这几日芜苑没人看管,定然漏洞百出,如若没被嬷嬷选上,没来这襄平水榭,没准她早跑了!
现在不然。
她每日都被许多人盯着,着实难受。
芜苑之时是没机会跑,眼下是根本就没可能跑。
但四天了,即便没人明说,这种事情对于芝芝而言也是见怪不怪了。
她似乎明白了宁鸿宴为何给她验身;明白了云秋娘为何让她做首;亦是明白了这场宴席到底是要干什么。
从宋安到赵伯爷;宋玉清到宁鸿宴,再想想她娘。
芝芝觉得眼下是旧事重演,那宁鸿宴怕是要把她献给别的男人。
不得不说,即便如此处境,芝芝也没半分期待。
有什么差别?
不外乎都是好色的老男人。
到了下个老男人手中,要不了多久,没准儿就又会被献给下下个老男人。
当然还是跑了好!
但事已至此,既是没法子跑,这自然不啻为一个离开芜苑的机会,姑且便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这宴席。
为今已经四日,水榭上上下下日日忙碌,瞧着早已万事俱备。
唯独那个不知是谁的老男人,好大的官威,迟迟没来.......
如此转眼便又过三日。
直到第七日下午.......
彼时众姬正在寝居休息。
所言与往常一样,除了宴席之事与偷偷猜那贵客的身份之外,便是秋绮儿伙同几人阴阳怪气地对芝芝指桑骂槐了。
她们一口一个“狐媚子”,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芝芝也没细听,甚至没理会,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觉。
梦中全是想法子逃跑之事。
就在那不知是第几次刚刚入睡之际,屋外突然响起颇急躁的脚步声。
随后,便有丫鬟推门进来。
“来了......在路上.......嬷嬷叫你们快着些准备。”
屋中十三人,瞬时哗然,皆起了身去。
包括芝芝。
她左右寻视,迷迷糊糊的还有些发蒙,没等确定自己刚才所听,已然有丫鬟围了过来,为她梳头。
秋绮儿急切道:“可知贵客是谁?”
丫鬟一面连同其它丫鬟为众姬补妆穿衣,一面颤声:
“侯爷身边的福顺先一步跑回来吩咐,瞧着对方像是临时有空,我离的远,没甚听清,但隐约间,听福顺似是说...说...说是太子殿下....... ”
“太子”二字一出,屋中所有人皆是心一颤。
芝芝小脚一缩,顿时打了个觳觫!
秋绮儿也是当即怔住,但下一瞬,一把拽下身旁倚翠头上的一支极为好看的发簪。
“你这个,先借我用用!”
**********
一个时辰后,夜幕落下。
芝芝等人早被带到了地方,候在堂外已有小半个时辰。
秋绮儿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从堂内出来的丫鬟,低声问道:
“里边的...真是太子?”
丫鬟小心地点头。
芝芝小眼神斜瞥偷瞄她二人,瞧罢又慢慢回转,艳红唇瓣时不时地颤动两下。
堂内灯火通亮,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偶尔亦能传出宁鸿宴的阵阵笑声。
舞姬一批批进入,一批批退去,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唤了她们。
芝芝提裙抬步,脑中“嗡嗡”直响,微微颔首,心肝乱颤.......
云秋娘所编丽舞叫《名花》,她为首,被围在众人中间,有人相挡,又是低着头,是以,即便进了屋去,芝芝也什么都未看到,不仅没看到,宁鸿宴“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堆,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中唯想着一件事。
事情成了,她就能出芜苑!
跟了太子,她是不是就...就不会再被送给别人了?
许久,一声清婉悠扬的笛声响起,众姬集聚一处,层层相围,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身子随着乐声缓缓轻动,继而腰身向下,慢慢打开,一层层开落.......
直到开到那最后一层,曲声愈渐急促,花中美人徐徐呈现。
少女一袭冶丽红衣,微微偏头,侧颜,尖纤十指上下遮挡脸面,慢慢展颜,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尤为狐媚的脸,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正好直直所对对面上位之人,朱唇如樱桃逢雨,微微湿润,整个人娇艳欲滴,且妖且媚,却又偏偏稚嫩,尤其那一副小眼神,竟是无半分遮掩,明明晃晃......
堂中落座唯两人。
那上位之人身姿颀长,萧萧肃肃,一袭雪白绸衣,金冠束发。
他生的甚好,只是给人一种肃杀冷冽,凉薄之感。
其人,正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嫡子,东宫太子裴承礼。
芝芝亦是初次见他,看清之后,心底一惊,只因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人,亦是没想到当朝太子竟然生的这么好。
他看上去很斯文,很干净,但又很难近,很冷淡。
就只初见一眼,芝芝脑中便浮现了二个字。
那就是:“薄情”。
然没心思多想,也没机会多想,随着乐曲,美人霓裳摆动,柳腰轻旋,不时背身而去,仙姿缓缓,仰面徐徐而下,青丝泻地。
然她不论正面侧面,仰面斜面,那双能勾人魂魄似的眸子最终都会极为媚气的落向裴承礼,且是一眼狐媚过一眼。
宁鸿宴坐北向南,在芝芝侧方。
但即便只是侧颜,打那小瘦马一出现,眼睛往太子身上一落,宁鸿宴也是心中一惊,老脸红了个透,顿时慌了神儿,额际背脊冷汗淋漓,短短一会儿功夫,出的汗已不亚于适才和太子言语之时。
尤其是看到人一露脸,太子唇边浮现的那抹似有似无的讥笑时,宁鸿宴当真是吓的魂儿都要没了。
他知道那小瘦马生的什么模样。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害怕。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她。
这么个小东西在此如此明目张胆的施媚,他岂非有惑君之嫌。
宁鸿宴一连喝了两杯酒压惊,赔笑堆笑,额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擦了又擦。
唯一点好,便是太子的视线几乎没离过她。
没离归没离过,但也连笑都未曾笑过一下。
芝芝也发觉了,所以方才心中打怵,还没有哪个男人见她脸不红不白的。
她小心口“噗通”“噗通”地狂跳,怕极了他没看上她。
如若宁鸿宴献人,他不要她,那岂非惨了。
她是不是非但出不了芜苑,还就得跟宁鸿宴那老头了!
思及此,芝芝愈发着急。
这时,许是瞧着太子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那秋绮儿竟是陡然间便改了舞,非但是她,唐诗嘉紧随她后。
俩人于她身边一左一右,如出一辙,动作都是一个模子的。
一直到舞毕。
芝芝娇娇喘喘地停下,余光扫了一眼身旁两人,模样自是不乐,目光也还是在太子的身上,只是此时眼中俨然缺了丝什么,又多了丝什么。
宁鸿宴先笑着开了口。
“殿下觉得这位舞姬跳的如何?”
然裴承礼却是根本没答话。
男人指腹在杯盏上缓缓摩挲,目光亦如适才,舞毕半晌方才不疾不徐地移开了视线。
屋中小厮让姑娘们逐一退了。
太子身后的曹公公尖声尖气地说了话。
“想不到侯爷府上还有这等绝色美人。”
宁鸿宴得了台阶赶紧陪笑。
“曹公公过誉了。”
继而接着,弯身朝向太子。
“实不相瞒.......”
他说到此,心里微微一顿,为避那惑君之嫌,且多送肯定是强于少送,于是便改了口。
“......实不相瞒,此三人乃臣专为殿下挑选的美人,还望殿下笑纳.......”
作者有话说:
芝芝:原来是这个老男人。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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