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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平间。
方谷雪到时,明慕修就站在门口,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被读出了难受的情绪。
太平间那扇敞开的门,就像巨兽张开的倾盆大口,一旦靠近,万劫不复。
方谷雪浑然不觉,僵硬着四肢,一步步走进去。
屋内,冰冷的平推车上。
小小的江慕乐无声的躺在上面,除了异样苍白的面色外,好像只是在沉沉睡着。
方谷雪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宝宝,妈妈来了,醒醒看看妈妈好不好?”
她声音不住发颤,一句话断断续续几次才完整说出。
可江慕乐依旧安静,给不出半分回应。
方谷雪再也绷不住情绪,整个人趴在江慕乐的胸口,从隐忍的哽咽到放声大哭。
“孩子!我的孩子……”
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着,希望孩子能应她一声。
“只要你醒过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明慕修将一切看在眼里。
这时,医护人员从外走来,提醒到时间了。
他点了点头,走上前将方谷雪拉起:“先出去吧。”
方谷雪不愿意,她手死死抓着平推车:“不!你放开我,孩子离不开我的,我要陪着他,他一个人会害怕……”
她的话一字一句敲在明慕修心上,他压下涩意,强硬的将方谷雪拽出了太平间。
拉出门的那一刻,方谷雪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你就是这样照顾孩子的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只有一片崩溃的绝望。
明慕修耐着性子解释:“我最近比较忙,可能疏忽了乐乐,但你……”3
“疏忽?疏忽到让孩子掉进水里溺死?”方谷雪凄然落泪,“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你非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却不好好照顾?”
“那是我的孩子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放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啊!”
“从知道怀孕开始我每个月都去产检,哪怕后期我连动弹都难的时候,我还按时去医院,就是想我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出生。”
“孩子出生后,我一个人喂奶,洗澡,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听他学会说话,看着他学会爬,会走,会跑,会扑进我怀里喊我妈妈……”
方谷雪一个人喃喃自语着。
这样的她,让明慕修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沉声解释:“这件事谁都不想发生,为了能照顾好孩子,月月这些天吃睡都和孩子在一块,她也很辛苦。”
听见苏月的名字,方谷雪愣住了,脑中不断闪过苏月那天对她说的话。
她心里涌出一个让人惊恐的猜测。
孩子会掉进水里,有没有可能不是意外……
方谷雪手紧抓着明慕修的衣袖:“你说苏月在照顾孩子?那孩子溺水的时候呢?她在干吗?”
她的语气很急切,明慕修有些奇怪,但很快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在怀疑什么?”明慕修不明白方谷雪为什么会这么猜测,“这只不过是场意外,和月月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她为什么会和我说她觉得孩子碍事,为什么说孩子,还是自己生的更亲一些?明慕修,是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然而,明慕修只是冷声呵斥:“方谷雪,你别发疯!”
方谷雪浑身的血液都被男人这句冰冷的话给冻凝固了。
纵使以前明慕修再护着苏月,他都只能算是被蒙骗。
可现如今孩子死了,永远的离开了!
明慕修竟然还是这么不清醒。
方谷雪心里渐渐涌上了恨意,她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强硬的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更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为了家庭放弃工作,到最后连把孩子留在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明慕修,那是我们的孩子,陪了我们四年的孩子死了!”
方谷雪嘶声喊着,眼泪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明慕修心里也不好受,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继续和方谷雪争吵。
他剑眉紧蹙:“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但事已至此,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和你吵,让他死了都不安心。”
扔下这句话,明慕修就朝外走去。
方谷雪一个人站在原地,冰冷的冷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她无力的跪在寂静的房间里,流着泪久久没有动作。
……
江慕乐的后事,方谷雪没用明慕修一分钱。
她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买了一块儿最好的墓地。
墓碑上刻的字也只有短短一句——方谷雪之子。
她没用‘江慕乐’这个名字,甚至连江这个姓氏都不愿让她的孩子沾染。
明慕修虽然不赞同,却也没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争辩。
葬礼在一片庄严肃穆中结束。
方谷雪孤零零的在墓前陪了孩子很久很久,才走上面拂过碑上孩子的遗照。
“宝宝乖,等妈妈处理好剩下的事就去陪你。”
“你再等等妈妈,再等等。”
话落,她俯身在照片上落下轻轻的吻,才转身离开。
就在经过墓地门口的保安亭时,却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
亭内,苏月正在打电话:“我哪儿知道江慕乐那孩子命那么短,就在泳池里呛了几口水就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他推下去了,真晦气!”
她话里满是嫌弃厌恶,没有丝毫的愧疚!
方谷雪只觉得后背生凉,连带着心里的怒火蹭蹭上涌。
下一秒,却听苏月再次开口:“放心吧。”
“出事的时候栩淮就在旁边看着,现在不还是当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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