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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俩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梁国平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头应酬惯,稍微喝点酒话就多。
“你别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这以前啊,也有叫人头疼的时候。”梁国平拉着顾湛说话,“在学校里不省心,我三天两头就得被老师请过去,不过有什么办法,接回来是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
时意在旁边听得一脸黑线,好在她跟顾湛也不是真的夫妻,否则像梁国平这样揭短不早把人吓跑了。她弄不懂梁国平的意思,顾湛却清楚,梁国平说这么些话无非是要铺垫最后一句,这是在给他打预防针。
“还真看不出来。”顾湛笑了下,“她现在挺文静的。”
时意直翻白眼,这人编瞎话的本事可不亚于她,就不久前,他还因为她去了趟派出所。
她没法听下去,站起身去储物柜把家里的充气床垫翻出来。梁国平晚上不回去,好在书房还算大,凑合一晚也没事。
梁国平瞧见却摆手不要,他说:“你费那个事干什么,我在沙发上睡就行,不要不要,你赶紧收起来。”
她拗不过梁国平,又扭头看顾湛,指望着他能在这时候胡乱编个借口离开。显然老天爷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在这个情况下,恐怕只有他家里发生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才行。
时意认命地叹口气进房, 过了许久才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套男款睡衣递给梁国平,她说:“爸你一会儿就穿你女婿的衣服,这衣服新的,还没穿过。”
可不就是新的,下午她才买回来,吊牌还是她刚刚在房里剪掉,简单用挂烫机熨了两遍就当作消毒清洁。
梁国平接过,那边顾湛收拾好厨房出来,正好听到时意的话,讳莫如深地瞥了时意眼。
时意转身又进了房。
顾湛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他还穿着他来的那身衣服,梁国平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跟谁语音聊天,抬头看他眼说:“都快十点半了,早点休息吧。”
“那爸你也早点休息。”
卧室门半掩着,顾湛迟疑片刻才转身推开。现在虽然九月,天依然很热,时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长衣长裤,身上还披了条毯子一脸防备地坐在床边,示意他关上门。
“你就睡那儿。”她指了指地板,还大发慈悲分了毯子和枕头给他,“我留你过夜就不收你房费了。”
顾湛也不介意,他身上西装裤和衬衫布料都紧绷,他放好枕头坐在地板上,正要躺下,就见她俯身伸手从抽屉里取了盒药出来。
“那是什么?”顾湛问她,他这是明知故问,在这之前他曾是精神科医生,不至于连安定类药物都认不出来。
时意就着水一口吞下药片,将药塞回抽屉,怕外头梁国平听到,刻意压低了轻声回他:“安眠药,怎么,你也要来两粒?”
顾湛说:“你给我看看。”
“还真要吃?”时意耸耸肩,旋即拉开抽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扔给他,“可别乱吃,我昨天刚开,总共就没几天的量。”
顾湛没说话,他坐在地板上看着药盒许久,他问她:“这药你吃多久?”
“不记得,断断续续有两个多月吧。”时意不在意地说。
顾湛蹙起眉,仔细数了数空着的药片凹槽和剩下的药片,他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盯着她看:“你剂量超标了?按照医嘱每晚两片,医生一次只能开七天用量,但你这才两天就吃了六片?”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赤脚下床从他手里抽走药盒:“你这么闲怎么不去联合国?”
“虽然现在二类精神药物很安全,但还是要在医生指导下用药,否则身体形成依赖性,一旦停药会更难入眠。”顾湛说,“还是该恢复正常剂量,以后再慢慢调整停药。”
时意不耐烦听他说教,她出声让智能系统关灭卧室里的灯,一把将毯子蒙到头上。
“时意。”顾湛喊她。
黑暗中时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或许听见了不愿意搭理他。她后知后觉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男人,她还吃什么安眠药,是不是对他也太放心了。事实上她跟个不算熟识的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她连尴尬的情绪都没有太多。
好像现在能将梁国平应付过去就是她唯一关心的事,至于她自己怎么样,时意并不那么在意。
她打了个哈欠,刚才吃过安定类药物,不多会儿便歪在枕头上睡着。
倒是顾湛,他坐在那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久没动。外面雨似乎小了些,隔着窗户和窗帘,几乎没有什么声,卧室里逐渐安静下来,静得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顾湛压根没有睡,只见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亮着。借着手机的光,他朝床上看去,女人裹着条毯子蜷缩在床角睡得正香。
顾湛迟疑几秒,正要起身,时意却已经翻身从床上下来,睡前吃下安眠药她此刻脑子还迷迷糊糊,下床拿起手机连看都没看就按下接听键往前走了两步:“喂?”
她完全忘记地上还有一个人,顾湛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她毫无准备被地上毯子拌了一下,忽然直直往他身上倒,还好顾湛及时抱住了她。
电话那端声音不低,听着像是五六十岁的中年妇女:“喂,小梁老师是吗?那个手机怎么拍视频啊?这手机是我儿子给新买的,我弄了半天都搞不起来。”
时意在这团乱糟糟的情况下,终于清醒了。她想骂人,想从地上爬起来,脚踝那里针刺般地疼,肯定是刚才扭到筋。
她人几乎就坐在顾湛怀里,她稍微后仰就能碰到他的胸膛,男人没动,她身子偏了偏,压抑着满腔怒火深吸口气,对电话那边人说:“周德英,你让你家人教你,或者后天我上课的时候你来问我也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啊。”那边窸窸窣窣一会儿,慌里慌张说:“对不起啊小梁老师,对不起。我晚上吃过饭就在弄了,不知道……我儿子出差去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
时意听到这儿,缓了缓语气说:“那后天上课我教你,你今天就别录制了,早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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