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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仪仗铺开,宫女们早就在地上铺满了绣着锦绣祥云的地毯。
  云鲤扶着卫璋的手,坐上銮驾车。
  作为云沧帝最信任的近臣,卫璋是可以在宫内坐车行走的。当然,他是当朝九千岁,就算他在宫墙内策马,云鲤这个虚假的万岁爷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仅不敢说,怕是还要夸一句:掌印大人骑术高超,实乃真男人!
  哦,不能说后半句,那不成戳人家心窝子了吗。
  銮驾车行走得很慢,云鲤坐在上面,保持着一张端正脸,实在有些无聊,思绪不免开始飘向远方。
  祭祀要去皇陵,这一来一回,起码要大半天的时间。而卫璋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是太子哥哥出逃的最佳时间。
  如今,宫里上上下下都布满了卫璋的手下,太子想逃走,只有一条路。
  东宫密道。
  这是一条只有云鲤和太子两个人知道的地方,就连云沧帝都毫不知情。三年前,丽嫔惨死,云鲤逃出冷宫,就是不小心掉进了这条密道,躲到了东宫里。
  也是她运气好,平日里守卫森严的后宫里,偏偏让她找到了空隙逃了出去。慌乱间,她一脚踩空掉进密道里,晕头转脑滚了好几圈,再睁眼时,便看见了云珩。
  整整一个月,她都躲在太子的寝宫,直到胡国使者离开,云沧帝又有了新爱好,把丽嫔之事忘到了脑后勺,云鲤才通过这个密道,重新回了冷宫。
  不过,这密道入口虽然在太子寝宫,但另一个出口却还在宫内。太子想要逃出去,就必须躲开禁军的巡查,不然只怕刚一露面,就会被当做乱臣贼子诛杀在地。
  所以,云鲤要做的,就是帮他调走御林军,放松宫里的戒备。
  今日出行,她带走了半数的御林军,美其名曰保护自己的安全。至于另外一半人——
  她抬起头,看了看日头。
  此时尚早,等到巳时时分,唐巧会去“拜访”一番敬太妃。
  敬妃之前受了奇耻大辱,按照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当然,就算她想忍气吞声也没关系,唐巧从小就跟着丽嫔,和敬妃斗了半辈子,有108种方法让她暴跳如雷。
  到时,后宫起火,另一半禁军侍卫必定要去拉偏架……
  只要太子不是个傻子,他必定会趁机行动!
  正想得遥远,一直跟随御前的海常威捏着嗓子小声提醒道:“皇上……皇上……皇陵到了。”
  云鲤回神,这才发现卫璋早已下了车,正站在一旁等着她。
  小太监跪在地上,露出整张脊背,稳稳地让云鲤踩着自己下了车。
  云鲤从未来过皇陵,尽管唐姑姑言之凿凿向她保证,她一定是云家的种,可云鲤内心深处是不相信的。
  不是才好呢!云沧帝那般腌臜,她可不想继承这个血脉!
  不过是走个过场,云鲤稀里糊涂地跟着祭祀流程进行仪式,听着主持祭祀的官员念着冗长的祭词,忍不住开始打哈欠了。好在卫璋本来也就不重皇权,见她如此轻视,倒也没有说什么。
  秋日的太阳还有些晒人,越到晌午,日头越大,尽管有宫人们撑着华盖,但由于身上的礼服过于厚重,云鲤还是冒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珠。
  她偷偷看了一眼卫璋。
  此人站在太阳底下,阳光照在他身上,跟镶了一道金边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马上就要得道升仙了一样。
  这人怎么就不出汗呢!
  云鲤忿忿不平,这大太阳底下,人人都晒成了咸鱼干,只有卫璋冰肌玉骨,倒显得她这个真姑娘家的鲁莽粗糙了。
  可能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盯得卫璋后背发烫,他微微侧头,冲她挑了挑眉。
  云鲤迅速移开视线,一脸真诚地盯着皇陵的守园老头。
  根据云国的传统,祭祖完成后,新帝要去后山的千思崖静思,据说这样可以得到开国皇帝留下的祝福与告诫,成为千古一帝。
  脱下繁复的衣饰鞋帽,云鲤赤足,只着中衣,独自像千思崖走去。
  卫璋和其他人一样,守在后山山门下。他看着小皇帝一双白玉般的小脚踩在青石阶梯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周回。”
  他只动了动嘴唇,身侧的近侍便立刻走到了他身旁:“大人。”
  卫璋交代道:“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
  云鲤刚开始还走得十分庄重,等转了个弯,确定山上的古树彻底遮住了自己的身影,便开始放飞自我了。
  后山很少有人上来,路上会有些松鼠和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呆呆地立在一边看着来人。
  她提着衣摆,一路沾沾花、惹惹草,时不时突然朝小动物做个猛扑的假动作,把人家吓的毛都炸起来逃走后,再哈哈大笑。
  也不怪她这么无聊,毕竟从小在冷宫那一亩三分地里长大,连宫门都没出过,这次出门祭祀,也算是云鲤的第一次放风。
  卫璋立在一棵树上,双手环抱,看着树下那小人儿垫着脚摘树上的红果子,忍不住露出一丝浅笑。
  待人走远后,他脚尖轻点,枝叶颤动之间,人影便看不见了。
  云鲤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正在兀自快乐。
  千思崖其实就是山顶的一个祭台,所谓的“高祖祝福”也不过是搞出来的噱头罢了。云国的第二任皇帝是杀死亲兄弟后上位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弄了个千思崖,无非就是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告诉全天下,他的继位是得到了高祖支持的。
  云鲤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这情况和这位爷爷有点像?
  她呆呆地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祭台。
  要不,自己认真点,好求得祖皇帝保佑,让她能在卫璋手底下逃走?
  可万一先祖真的显灵了,认出了她不是云家血脉,还杀了云沧帝,难保不会一道雷劈死自己。
  呵呵,皇帝祭祀被雷劈,天道都容不下她,那可真是千秋万代、臭名远扬啊!
  卫璋冷眼瞧着那小皇帝,一会儿笑脸一会儿哭脸,千思崖祭台近在眼前,可她就是不敢过去。
  哼,想必是知道自己的德行,心虚了。
  他好整以暇地呆在树荫里,瞧着小皇帝满脸忧愁,迟迟不敢上前。
  罢了罢了,本来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与其让小皇帝在千思崖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带他上树飞一圈,也许更能把这个小怂货吓破胆。
  卫璋脸上露出恶劣的坏笑,自从想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欺负小皇帝之后,他倒是对很多事有些兴趣了。
  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吓唬人呢,就看到小皇帝突然猛地往前一扑——
  一支暗箭从另一边的树丛里飞出来,箭头擦着云鲤的左臂飞过去,箭头泛着可疑的蓝色,一看就是猝了毒。
  “狗皇帝!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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