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如果心碎有声音,在这一刻,苏苒之听到了。
她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跌跌撞撞地逃回家。
卧室。
她缓缓凝着小小的房间,墙上挂着他们的新婚合照,桌上,放着傅寒舟亲手为她雕刻的木头糖葫芦,还有床上,她熬了半个月才绣出来的鸳鸯枕套……
一切,都是她和傅寒舟的回忆。
当时她多么欣喜,此刻就多么悲凉。
她想,她已经没有必要留下来了。
翻出苏母之前甩给她的离婚报告,一张薄薄的纸捏在手上,却像有千斤重。
握着笔,手也止不住颤。
脑海中却自虐般响起傅寒舟的一句又一句——
【利用,你在我这里,从始至终只有利用!】
【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我真的很怀疑娶你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思月很好,你为什么非要针对她?】
……
“啪嗒,啪嗒”
眼泪浸湿报告的时候,她终于签好了字。
收笔的那一刻,门却被打开。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傅寒舟。
下意识从桌上拿起一本书将离婚报告盖住,却发现傅寒舟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拿起衣服就匆匆朝外走去。
纵然决定放手,心还是抽痛一瞬。
这一次,她没有再问他要去哪,而是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开口:“我准备回京市一趟,去祭拜爷爷。”
傅寒舟的步子一顿,蹙眉回过头:“一定要现在去?我最近没空。”
“没事,你忙你的。”
苏苒之笑了笑,压住眸中的颤意,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体面。
这或许,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了。2
傅寒舟眉头一松,点头随口承诺了句:“你能体谅就好,等我忙完陪你回京市一趟。”
说完,他就不在停留Ṗṁ。
凝着他远去的背影,苏苒之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
她以前都不知道,傅寒舟有这样好的演技。
准备和自己离婚的人,又怎么会陪她回去祭拜爷爷?
她摘下合照,拆下鸳鸯枕套,拿下糖葫芦摆件……找来火盆,把这些带有回忆的东西扔进盆里。
“刺啦”一声,她划亮了火柴。
缓缓燃烧。
静静看着这些一点点化成飞灰,心还是痛,但想到爷爷说的话——
【要自立自强,要幸福生活。你是我最骄傲的孙女,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离婚……
成全傅寒舟,也算放过她自己。
月落日升,转眼又是第二天。
清晨,苏苒之将离婚报告放到桌上,提起皮箱一个人离开。
她走过了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有回头。
一阵秋风吹起,吹散了满地的银杏。
……
夜色渐深。
傅寒舟熬了一天一夜,终于把积压的事务处理好,便压着疲惫,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这几十个小时,脑海中总是浮现苏苒之最后看他的眼神。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她从小被首长娇宠着长大,手指破皮都忍不住红了眼,但她昨天有些过分平静。
越想越不安。
似乎她和妈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节的地步……
妈现在越来越糊涂了,怎么会想到让他离婚娶林思月?
之前急着要处理工作,他只能如她所愿随便敷衍一句,这次去医院他要好好把话掰扯清楚。
林思月一个大姑娘,搅进他们夫妻之间也不像话……
上头提倡下海经商,粮食厂倒闭已经成了定局……如果妈执意不接受苏苒之,他就带她去别的城市。
他绝不会离婚。
想着,傅寒舟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得意一句:“这次没要了苏苒之的命真是可惜了,那小蹄子还想着去告发我呢!”
“好在这次淮琛也恼了她,而且我之前还故意甩了离婚报告给她,说你怀上了淮琛的孩子,她那大小姐脾气铁定受不了,放心好了,他们这次一定离婚!”
林思月也掩不住喜色:“大娘,那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改口叫妈了?以后就是光荣的厂长夫人?”
“您放心,我嫁给淮琛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村里的人都说我好生养,我一定能给您生个大胖孙——”
“砰!”
门却忽地被暴力踹开。
两人回头,便看见了傅寒舟阴沉至极的脸。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男人捏紧双拳,咬牙切齿。
原本得意的两人霎时白了脸,林思月颤抖着站起身:“淮琛哥……”
“闭嘴!”
傅寒舟怒喝一声:“你们的事情,我之后再算!”
他来不及找两人问罪,他疯了般朝家中跑去,心底的不安也愈来愈强烈。
半个小时的路程,他缩短成了十分钟。
到了家门口,傅寒舟急匆匆的冲了进去,推开门看见二楼亮着灯,一直不安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她还在家就好……
大步朝楼上奔去,他知道苏苒之受委屈了,这一次他要和她把话解释清楚,再好好认个错。
终于到了卧室门前——
“明珠?”
可屋中空荡荡,只有风吹动着窗帘,吹散火盆内的一堆灰烬,“哗啦”,桌上的一张报告慢悠悠地飘到了他的脚边。
傅寒舟垂眸,定睛一看,却发现——
这竟是签了字的离婚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