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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最后的告别。
  一瞬间,钟承和如遭雷击,目眦欲裂。
  “阮碧霄!”
  他疯了一般冲上前去,双目猩红似要渗血。
  出征那日,她都未能见自己最后一面。
  会后悔吗?会遗憾吗?
  钟承和怔住,心口似乎破了个天大的窟窿,空落落的,像个孩子一般茫然无措。
  下一瞬,钟承和竟双膝一屈,跪在血水中,死死抓住那断做两段的红缨枪。
  嘴唇完全失去血色,颤抖着,嗓眼却像是被划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周遭的尸骸被巨石碾过,四分五裂,看不出人原本的模样。
  血腥之气浓烈至极,令人作呕。
  钟承和向来讨厌血腥味,可如今他却全然不觉似的,木着一张脸跪在地上翻找,试图从中寻找到阮碧霄。
  “不可能、不是她……”
  此刻,钟承和止不住地想——若是城中的留言是真的,那阮碧霄便还活着,这只是一柄枪而已,别人也可以用的……
  可他比谁都清楚,阮碧霄绝不会逃,也绝不会弃了这阮家的红缨枪。
  忽然,一把剑抵在了钟承和脖子上。6
  冰冷的剑划破肌肤,血珠渗出,钟承和却没有动弹。
  “你为什么不能早些来!”齐绣红着眼,哑着声音很是凶狠,却像是要哭了。
  她手一垂,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自言自语苦笑道:“若是粮草早些来了,便不会如此,若是……”
  可事已至此,又哪有如果。
  造化总是弄人。
  钟承和猩红黯淡的眸子死死盯着那柄剑,伸手去握住刀刃。
  齐绣一脚把剑踢远,愤恨道:“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毫无意义地死!你还要活着,为你曾经对她的伤害赎罪!”
  钟承和眼眸一颤,脑海里又浮现当初阮碧霄说过的话。
  “我姓阮,只要这个国家需要我的一天,我就会在,是不是将军、是什么名头,都不重要。”
  沉痛晦暗的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是的,他怎么能随她而去。
  他这辈子,都替阮碧霄守护这个太平盛世。
  有可能的话,如果,如果她回来了呢?
  钟承和起身,一双手攥得发白。
  齐绣不再管他,去查看将士善后得如何。
  残余的敌寇杀的杀,俘虏的俘虏。
  最下边,是山谷之间的断壑,几人宽,深不见底,就连滚下去的巨石都不见踪影。
  此战惨烈,血像是瀑布一般染红了戈壁。
  阮碧霄以一人性命,换了敌军一支数千人的精锐。
  齐绣心中悲戚不比任何人少,某种意义上,是她亲手杀死的阮碧霄,她亲口下令杀死的,此生最仰慕、最尊敬的人。
  阮碧霄说的没错,敌寇首领当真亲自来寻她了,被长缨枪狠狠贯穿。
  首领的尸首被悬挂于城门,吓得蛮夷军队自乱阵脚,匆忙撤退。
  齐绣乘胜追击,逐一击破,彻底将其消灭。
  这场胜战是由阮碧霄的命、数万将士百姓的苦难换来的!
  她要为将军报仇!
  阮碧霄的尸体最终没能找到。
  她与父亲兄长一样,被带回去的唯有盔甲、断掉的红缨枪。
  回京那日,城中欣喜不已,可入城的军队却气氛沉重。
  钟承和披着白布,带着阮碧霄的牌位,走在最前方。
  身后,是黑棺。
  不明真相的城中百姓却纷纷唾弃。
  “做逃兵的就该是如此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她这种人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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