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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寂静,只有屋中还亮着烛光,许长颐沐浴之后一身黑色衣衫端坐的桌案旁,看着面前奏折上的几行字,突然挥手将其打落。
年宝闻声不由的上前敲了敲房门,试探的开口问道:“主上?”
许长颐沉声道:“进来。”
年宝依言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便跪地行礼道:“属下无能。”
许长颐抬头向他看去,只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确是无能,连个人都找不回来。”
他拿起桌案旁的簪子端详了片刻,只见曾经毫无瑕疵的玉簪不知何时竟也在烛火的照耀下有了浅浅的裂痕,手中只一用力,发簪便在掌中断开,戳进了他的肉中,渐渐的流出了血。
“既然如此,那便把派出去的人都召回来,不必再找了。”
许长颐把断簪放在了桌案上,拿过白布擦拭着手中的伤口,想她一个女子与一个妇人,当初离开京城之后要以何谋生,说不定如今早已经死了或者隐姓埋名,既然他派去的人没有查到任何消息,那便等宁北王的事了了之后,他亲自去查,到时候任她是生是死,他定都给她揪出来。
年宝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明明如今主子已经坐上了天下最高的位置,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他的身上带了些悲凉孤清之感。
次日,平城的众位官员早早的便去了许长颐所在的府里等候,待许长颐来了之后,他们便纷纷行大礼道:“参见陛下,臣乃平城御史王康。”
“参见陛下,臣乃平城县令柳行舟。”
“参见陛下,臣乃平城知府宋一行。”
“参见陛下,臣乃平城守卫将领薛礼。”
……
几位大人纷纷行礼之后,听到许长颐“平身”的声音之后这才纷纷站起了身来。
许长颐的目光一一落到了他们身上,这王康、宋一行看起来应当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柳行舟与薛礼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
“各位大人们是否想好了对付宁北王的办法?”许长颐端起茶盏沉声问道,虽知晓他们这些人才干谋略应当都上不σw.zλ.得台面,可还是要问上一句。
柳行舟行礼道:“皇上,宁北王如今已经攻破了阳关城,可只杀了阳关城中的将领,并未伤及百姓,想是有所顾忌,可能想等到陛下过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此话一出,许长颐不由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只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那依你看,应当如何?”
本以为这平城中应当都是草包,可许长颐没想到竟真的有人还是有些脑子的,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东西,心想这柳行舟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当真有些屈才。
“依下官看,不如陛下请宁北王过来一叙,若是宁北王肯交出手中的兵权,那便请陛下饶他一命,只让他当个没有实权的闲散藩王便是,毕竟如今若是起了战事,伤的还是两城的百姓。”
许长颐垂眸看着面前身穿官服书生一样的男子,不由的在心中冷哼一声,果真是个文臣,若是让他上战场打仗只怕不消片刻,小命就必会交代。
宁北王一向心狠手辣,不动阳关的百姓也不过是知晓自己手中有他的把柄所以有所顾忌,许长颐又想起了宁北王妃宁玉,虽自己年少之时确实倾心于她,可如今已有十年之久,他都已经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此言有理,只不过宁北王如今身在阳关城中,需派一人过去与他商酌,让他过来见朕,你们几人谁愿前去?”许长颐开口问道,见另外几人都十分迅速的低下了头,只余柳行舟一人面色如常,于是便道:“柳大人,你前去一趟如何?”
众人大人听到新皇如此道,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毕竟谁不知道,即便宁北王想要与皇帝商讨也必定不情愿到平城中来,而陛下肯定是不会到阳关城中去,这般只能派人去说服宁北王,但宁北王岂是好相与之人,若是到了他的地盘,一句话说的不好便要一命呜呼,他们可是惜命的紧,自然不愿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又因此方法是柳行舟所提,当然应该他去说服宁北王。
柳行舟只皱了皱眉,随后便道:“臣可以前去,只不过有件事想要陛下应允。”
“何事?”许长颐饮了一口茶缓声问道。
“臣妻如今已有孕在身,若是微臣此次遇险,还请陛下能够保她们母子平安。”柳行舟开口道,声音中不免多了一丝苦涩,他自幼便知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没人前去,只得他亲自去见宁北王,若能得陛下应允此事,就算他不甚身死,陛下也能看在他的份上保住云娘母子的性命。
听他这般说,许长颐只开口道:“这是当然,柳大人放心,宁北王一向知晓分寸,你性命定当无忧。”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柳大人真的有什么意外,你的夫人与孩子,朕必会让人细心照料。”
柳行舟听到许长颐这样一番话,也算是放了心,只拜谢道:“微臣遵命,谢陛下。”
许长颐叹了一口气道:“柳大人,你在这平城当个小小的县令,着实屈才,若是此次你能活着归来,朕必会给你个要职。”
待他们都一一退下之后,许长颐这才起身回了书房。
脚步刚一迈出去,却突然看见地上躺着个香囊,他捡起看了看,随后握在了手心里回想一番,这才想到这香囊应当是从柳行舟的身上掉下来的。
看这香囊上的针脚细密,绣的乃是竹叶,他又想柳行舟提到的夫人,目光落到了手心的香囊上,心想这香囊定是柳夫人所绣,看这绣工,又想起柳行舟那长身玉立,白面书生的样子,许长颐只眯眼道,恐怕其夫人应当也是位端庄美貌的大家小姐。
这般想着他便拿着香囊走进了书房,坐在书案上才回过神来,只把香囊随手放在旁边,目光落在昨夜的断簪上许久,随后只沉下了目光。
柳行舟回府之后,便与春兰说了要去说服宁北王一事,此话一出,只见春兰的脸便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来。
她避开柳行舟想要扶她的手,只别过身不看他,实则心里早已经气死了,这样危险的事,别人都知道躲掉,偏偏她的夫君,竟还迎上去。
用力的捏住袖口的布料,春兰开口道:“为何你要去?难道只有你一人能去,别人去不得?”
屋中昏暗,柳行舟还是看见了她落泪,他只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道:“云娘。”
春兰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柳行舟见她如今因为孕吐日渐消瘦的脸颊,心上不由的掠过一阵心疼,他只道:“我答应你,定会平安归来。”
春兰只垂眸抹泪,并不开口,她只觉得心中委屈极了,如今许长颐来了平城,她怕被发现,整日待在房中连门都不敢出,只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可如今,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去说服宁北王,万一宁北王一怒之下把他杀了,那她和府中的孩子要如何?
“云之,”春兰近似哀求的开口道,“你能不能现在去与陛下说你不能去。”
柳行舟望着她,半晌后只艰难的摇了摇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云娘,若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恐怕你也瞧不上我。”
春兰知道如今如何也说服不了他了,只得作罢。
她恨死了宁北王,恨死了许长颐,明明她的生活才开始安稳下来,如今夫君竟又要去做此等危险之事,如果许长颐没有谋权篡位,宁北王没有攻打进阳关城,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依旧是柳家妇。
晚间安寝时,年宝突然敲响了房门。
许长颐只放下手中的笔道:“进来。”
年宝进来之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簪子与香囊之后,又不着痕迹的垂眸道:“陛下,几位大人送过来了几位姑娘,不知该如何处置?”
许长颐抬眸望向他,只背着手道:“将人带进来。”
脸上错愕了一瞬,年宝这才出去把人带了进来。
进来的几位女子身上都只穿着单薄的衣裙,看见许长颐之后便立即跪下道:“皇上。”
许长颐走上前低眸望着她们,开口道:“抬起头来。”
她们便十分听话的抬起了头,见传闻中的新君竟然长相如此英俊,不由一愣。
许长颐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问道:“多大了?”
此女惊惶的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回禀陛下,臣女今年十六。”
许长颐听了这个年纪,不由的挑了挑眉,随后便松开手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另外几个女子听到此话便站起身退了出去。
他们刚一退出去,这女子便被许长颐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她心中一惊,不禁想要挣扎,却被许长颐轻而易举的制止住了动作,许长颐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开口道:“害怕了?”
此女子当然是怕的,毕竟她还是个处子,送给皇上的女人,那些大人们自然不敢糊弄,只寻了府上未沾身中最貌美的送了过来,除了柳行舟没送之外,另外的几位大人都送了一个过来。
许长颐把她放在了床榻上,抚摸着她的脸道:“莫要害怕,看在你长得那么像她的份上,朕会轻些。”
单薄的衣衫从她的身上褪了下来……
事必之后,许长颐便让年宝把人带了下去,年宝看着被白布盖上的人,不由的想,这主子如今愈发残暴了。
若是以后找不到春兰姑娘的话,说不定还有多少女子死在陛下手上。
想着上次问出的消息,只知道春兰姑娘是向北边来了,可这北边那么多座城镇,若是一个一个的找,只怕极难找的到,其实年宝并不能明白陛下如今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去寻春兰,明明当初是他愿意放她离开,还不让他们跟着,可不知为何突然在最近变了卦,一开始只是看到与春兰长相相似的女子便会带进府中,后来干脆都纳为了妾,再后来,便又一个个的掐死……年宝的心中一个激灵闪过,该不会是因为恨吧?
脑中反复回想了一番,年宝觉得,还真有可能是因为恨,毕竟主子身份尊贵,哪里在女子身上栽过那么大的跟头,当时是放了她,可按主子一贯的作风,事后想想必定不甘心,一开始还能压制,直到看见每一张与春兰姑娘相似的脸都会想起春兰带给他的羞辱,于是便在某一天转换成了恨意,以至于杀掉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他心想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极力劝阻陛下不要放了她,如今倒好了,本人没找到,反而多了许多冤死鬼。
柳行舟去阳关城的那一日,春兰并未去送他。
柳行舟只以为她是还在与他置气,却不知她是为了躲避许长颐,毕竟许长颐今日必定会去相送柳行舟的,若是被他看见,只怕会引起大麻烦。
更何况她的肚子也渐渐的大了,待在屋中养胎反而更安全些。
城门口,柳行舟对着面前的许长颐行礼道:“陛下放心,臣定会说服宁北王。”
许长颐点了点头,随后把手中的香囊递给他道:“柳大人,此物可是你的?”
柳行舟看向他手中的香囊,不免有些意外,本以为应当寻不到了,可没想到是被陛下捡了去。
他只接过抱拳道:“正是柳某之物,乃是夫人云娘亲手所做。”
原来他的夫人叫云娘,不知为什么,许长颐听到这个名字便记了下来,只觉得听这名字,似乎不像是大家小姐所取之名。
但他也没过多在意,只拍了拍柳行舟的肩道:“柳大人此去一定要安然回来,毕竟你的夫人和孩子还在此处等着你。”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只往周围看了一番道,“为何不见柳大人家眷?”
柳行舟只垂眸道:“云娘最近身体不适,所以臣便没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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