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瑜靠过来的时候,方知琢一时不察,但也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往后退了一步,侧身拉住她的手腕,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手腕上温暖的触感让玉瑜恢复了些许神志,她清醒了些,直起身子,吸了吸鼻子:“还是你了解本宫,谢谢你能够相信我……”
方知琢松开她的手腕,随口问道:“对了,还有一位夫人呢,在偏殿?”
“你是说石芸秋吗,在偏殿,书影在看着她。”
石芸秋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长相,鹅蛋脸远山眉,一眼看着就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与玉瑜长公主一个如火,一个似水,美得各有千秋。
她双手被捆在身后,坐在一旁太师椅上,嘴里塞了一块帕子,见有人进来,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呜的声音,美目盈盈含着泪水,要掉不掉的样子,很能引起男人的怜惜。
方知琢不动声色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方才上前几步,扯掉她口中的帕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的斜对面。
石芸秋柔柔开口正待道谢,被方知琢无情打断。
他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她的面孔,面无表情开口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务必如实回答。”
“大人,奴家手疼……”
石芸秋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可怜巴巴的模样。
“先回答问题,若是无碍,待结束后殿下自会给你解开的。”
方知琢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眼神里锋芒毕露。
“第一,你和莲心关系怎么样?”
他一眨不眨盯着石芸秋的表情,没有错过她听到问题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奴家和莲儿的关系自然是情同姐妹,她这一去,奴家好伤心。”
“莲心平日里有什么仇家吗?”
“她……”石芸秋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往玉瑜长公主那边掠过。
“她性格温顺,不像是会有仇家的样子,若是实在要说,便也只有……”
她的眼神又回到了玉瑜身上,欲说还休……
……
几个问题下来,石芸秋见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丝毫没有任何软化迹象,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你右手小指这么一直翘着,不累吗?”
方知琢轻轻的一句话,传进石芸秋的耳朵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耳欲聋。
他怎么会知道!
她霎时间整个人如坠冰窟,手脚冰凉,背后冷汗刹那间浸湿了衣衫,脸上柔弱之色隐去,竟透了几分咬牙切齿的不甘。
玉瑜不可置信的目光停在她涂满丹寇的指尖,猛然间回想起,那会进殿时,石芸秋正是用这根手指覆上莲心的唇脂。
毒大约便是那会就下了。
“你也是聪明,知晓肉毒籽剧毒,便小心翼翼不让指甲缝里残存的沾染到别的地方,可惜这样一来,反而暴露了你自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声。
杨若淳回府后,先去了秋实堂和静雅轩,奇怪的是,二人都不在屋内。
问过小厮了之后才知道,她们俩从今天早上去蘅月殿请安后一直没有回来。
这才一路走到了蘅月殿。
到了殿门口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好几个丫鬟都站在门口,抬头见到他之后,全身抖得跟鹌鹑一样。
蘅月殿大门紧闭,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他一瞬间感觉一股怒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抬起脚,用力向殿门踢去。
巨大的冲击力下,两扇殿门轰然打开,甚至其中一扇合页处已经断了,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而殿内的情况,却与杨若淳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他冰冷的双眸将整个殿内的景象尽收眼底,目光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停了停。
他绕过地上的莲心,用脚扒拉了两下,确认她已经死了一会儿了,再转到偏殿,看到了满脸严肃的方知琢和玉瑜,而自己的另一个妾室则被绑在了太师椅上。
他神情紧绷,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
方知琢抬眼见进来的人是杨若淳,立刻开口道:“世子殿下,先报官吧。”
杨若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在了玉瑜脸上,颇有些兴师问罪道:“莲心怎么死了?”
方知琢上前一步,挡在玉瑜身前,躬身行礼:“回世子殿下,莲心姑娘是被下毒毒死,毒药就在石姑娘的指甲缝里藏着。”
什么?
石芸秋杀了莲心!
杨若淳回过些神,反应过来此事不宜闹大,若是传出去了,满城风雨,成为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让豫亲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可现在大理寺少卿正堂堂站在殿内,若是想遮掩过去,只怕是越不过他去。
他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了一丝埋怨,稍微动下脑子,便知道方知琢一定是玉瑜叫过来的。
出了事,不知道遣人寻自己这个夫君,反而找来方知琢这个外人,如今让自己骑马难下,如同被架在火堆上,焦头烂额。
他越想越是烦躁,声音里也染上了些许愠怒:“无论石芸秋是否真的下毒,都乃本世子的家事,还请方大人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他突然朗声向外间喊道:“莲心只是染了急病,突然暴毙,来人呐,将莲心拖走,为防止病情传染,找个地方烧了罢。”
“等等……”
方知琢目光灼灼,凝视着杨若淳,劝诫道:“世子殿下,莲心乃是被人害死,如今证据确凿,石芸秋指甲中还残存肉毒籽,殿下如此,岂不是寒了逝者的心。”
杨若淳不为所动,只铁青着脸,指挥着家奴将外间尸首运了出去。
玉瑜看到杨若淳如此焦急想要将莲心尸体运走的模样,就像是要迫不及待地甩掉一个巨大的麻烦,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心寒。
莲心再怎么说,也是跟着杨若淳好几年了,如今香消玉殒,他却连个正脸也不给,甚至迫不及待将她的尸身焚烧。
反观牢牢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方知琢,她长叹一口气,觉得两年前的自己简直瞎了眼,逐渐有个念头在心里暗暗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