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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色,惨白的灯光。
  砰——
  一声巨响。
  天花板直直坠落。
  塞恩护着珈奈的头,堪堪夺过。
  瞬间溅起呛人的烟灰。
  珈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使劲摇摇头,将那呛人的气体驱逐些许。
  然后眯眼,透着层层的缭绕的灰尘。
  他看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撼一幕。
  只见楼上,男人双膝跪地,头垂地很低,四肢被巨大铁链束缚住,身上道道血痕,比上一次见到要严重数倍。
  浑身透着死亡衰败的气息。
  手中握着削尖的雕花铁栏杆,被生生掰下的一截,和主楼里的楼梯栏杆一模一样的造型。
  下一秒,烯璟渊手中的那截铁杆被高高举起。
  猩红的双眼缓缓睁开,似是迷茫,又闪过几缕清明。
  抬头,盯向手中握着的东西。
  塞恩仿佛察觉到什么,浑浊的双眼满是凄凉,跌跌撞撞要冲过去,“殿下,不要!”
  珈奈愣在原地,宝蓝色的双眼眨了眨,突然领悟到什么。
  他这是……想结束自己!
  满天的烟尘,呛人的空气,烯璟渊那绝望空洞的双眼,还有高高举起,下一秒刺入心脏的铁刺。
  所有的画面在珈奈眼前开始折叠翻覆。
  渐渐的,在玫瑰庄园的这段日子宛如一幅巨大的放映画,所有经历的一帧一幕不断闪过。
  最后,定格在一幅最初的图景。
  在自己高高坠下时,跌入的那个温暖胸膛。
  温热有力的大手似是有所感应般,拦住自己,没有进一步再向下跌去。
  ……他不该死的。
  至少,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倏地。
  宝蓝色的双瞳迸发出深邃明亮的蓝光。
  雪白的身影形如鬼魅。
  被修剪的整洁粉嫩肉垫下,指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
  在塞恩反应过来前已经蹭一下窜出,视线里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烯璟渊面前。
  铁杆散发着浓郁的血腥与铁锈相结合的刺鼻气味。
  尖锐的顶部赫然戳进男人的胸膛。
  就在即将贯穿的前一秒。
  那雪白狭长的十指划过。
  咔嚓——
  不可思议的。
  坚硬的钢铁像是没有轻飘绵柔的豆腐块,自戳进的地方被齐齐斩断。
  另一只爪子一挥,彻底将那截钢铁甩出。
  伴着清脆的落地声,被烯璟渊徒手折断的栏杆咕噜滚落。
  晕满鲜血的双眼茫然睁开。
  模糊的视线中,闯入了一团纯白的生物。
  柔软,无暇,温暖,带着铺天盖地的安宁之气,好像整个世界都平和下来。
  烯璟渊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
  布满鲜血与铁链的囚徒,颤抖着,虔诚地拥住了那抹白色……
  ……
  “正在进行身体数据检测……”
  “心肺功能正常,血氧浓度正常……”
  “患者即将苏醒……”
  嘟——嘟——嘟——
  仪器悠长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戴着全身武装的医生不时从房内走过。
  听到仪器的播报声,纷纷紧张回头。
  齐唰唰看向那静静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终于,如愿以偿的,沉睡的男子睁开双眼。
  “醒了!殿下醒了!”
  “这简直就是奇迹!”
  “快!快通知陛下!”
  激动的声音瞬间在屋内此起彼伏叫喊。
  “……猫。”几不可闻的轻声试图努力发出。
  然而那实在是太轻太轻。
  没有人听到。
  烯璟渊张了张嘴,努力用沙哑的嗓音再次尝试。
  “……猫。”
  这次终于有人注意到了。
  “殿下?您是想说什么吗?”
  一位医生凑近。
  烯璟渊压下喉间因长久的干涸而骤然撕裂的血腥疼痛,迷茫的眼底终于恢复澄明。
  他记起了昏迷前的最后记忆。
  被诱导至易感期发作的信息素,混合着发病后越来越凝聚的精神力,整个身体快要炸开的剧痛。
  他听到焦急的兄长,听到研究院的争吵,听到对于自己的种种商议处决。
  他们说,为了保命。
  要割掉自己的腺体。
  呵……割掉腺体,成为一个废人吗?
  早在他选择成为帝国元帅的那刻起,他便对于死亡没有了畏惧。
  他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他可以接受自己死在尸山血海的战场,死在累累白骨的敌手,死在烟与火交织前线。
  可是,唯独不能接受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被人倾其所有供养着的废人。
  不。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就这么死去,不用给大家造成拖累。
  于是,他拔起了自我了断的利刃,想走的干干净净,不拖累任何人。
  却在刺入胸膛的将死前一秒。
  被纯白无暇的白色温暖覆盖。
  那熟悉到让他心颤的气息,拼命想逃离的致命吸引力。
  “猫……在哪?”
  烯璟渊挣扎着就要起身。
  “猫?”医生愣了秒。
  然后看到挣扎着就要下床的烯璟渊,忙扶住解释,
  “猫在!殿下,猫在呢!”
  “它……它还没醒,就在隔壁!”
  “珍兽苑那边在看着呢!”
  烯璟渊脸色苍白,根本不听那些解释,作势就拔掉胳膊手上插得管子。
  下一秒,掀开被子就要下去。
  然后听到一声愠怒冷意的呵斥,“璟渊!”
  烯璟渊带着血色的眸子望去。
  然后一滞,“……哥。”
  身着防护服的烯诠墨脸色阴沉,大步走进,朝周围扫了眼,瞬间,领略到意思的周围人纷纷两边退下。
  屋门关闭。
  被拔掉管子的仪器检测不到体征,发出刺耳的滴声鸣叫。
  啪——
  烯璟渊抬手,将那聒噪的仪器摁掉。
  二人无言对视。
  最后烯诠墨先打破僵局,开口问道:
  “……好些了吗?”
  “嗯……”
  “胡说。”烯诠墨双手背在身后,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压。
  只是那些许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内心的不平静。
  “你……”烯诠墨低声,“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当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手术……做了?”听到这话,烯璟渊神情一下子暗下去。
  唇角扯出抹自嘲。
  “我不是说过吗,如果……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不用——”
  “不用什么?看着你眼睁睁的去死吗?”烯诠墨声线陡然拔高。
  “……可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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