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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朵朵一身雪白的中衣,玉指轻轻将长发拢在一侧,齿子稠密的木梳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带着芳香的发丝。她坐在床侧,还在走神。
  突然一声惊呼乍现,韩朵朵手腕一抖,木梳应声落地。
  她迅速打开了窗栓往外张望,只见院门处火光通明,几个丫鬟婆子将院门堵的水泄不通,韩朵朵心里一惊,她看到了——地上躺着一个带着血的人儿。
  粉色的唇瓣微张,她急切地呼唤道,“阿桃!阿桃!”
  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个脸生的丫鬟,她带着满脸泪痕,有些怕怕的跪趴在地上瑟缩着。
  那一瞬福灵心至,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冲韩朵朵心头,她指着院门口,情绪有些失控,“那是谁!”
  丫鬟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埋在地缝里才好,她吞吞吐吐道:“是......彩菊姐姐。”
  这一句,好似一把利刃,成功把吊在韩朵朵心上的巨石砍落,轰隆隆的一声巨响,巨石投掷如平静水面,掀起滔天巨浪。
  “彩菊姐姐......”韩朵朵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几乎是立马镇定下来,她脸色苍白,调整呼吸道,“快!来去请药王铺的柴大夫!”
  丫鬟得令,脚底跟抹了油似的,立马夺门而出,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把人扶进了屋,丫鬟带着柴大夫急急的赶来,经历了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可算是安顿好了彩菊。
  韩朵朵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手绢抹去了额角的冷汗。晃动的烛光里,阿桃陪着小主子坐在床侧,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彩菊幽幽转醒。一夜未睡的阿桃欣喜的叫喊出声,“主儿,彩菊姐姐醒了!”
  这一声直接把韩朵朵从睡梦中叫醒,她睡眼朦胧的看了过去,只见彩菊伸着红肿的手,嘴里呓语不清的说着什么。
  看着平日里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姐姐遭此一难,韩朵朵心里抽疼抽疼的。
  少女惹人怜爱的声音响起,“昨日你浑身带着血躺在那儿,进气多,出气少,可给我和阿桃吓的不轻。”
  她杏眼一转,眼底闪过光芒,“你素来稳重,怎会遭如此大难?你说与我听,这一身伤是如何来的,我定为你讨个公道!”
  床上的人听着这话很是动容,她的脸颊高高肿起,挤着那张小嘴都快没了地方,哼唧两声却是让人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
  心急的情绪攀至韩朵朵心头,她稳下声来问道,“我的好姐姐,你现在只需点头或摇头就可,我说着,你听着?”
  彩菊艰难的点着头。
  韩朵朵:“这一身伤在哪来的?在府外的话你就点头,在府内的话你就摇头。”
  彩菊摇头。
  几乎是瞬间,韩朵朵就知道了这事是李姨娘干的,毕竟彩菊和她们之间是有些冤孽在身上,李姨娘估计现在正春风得意着呢,她眼神微冷,不过,说到底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少天了。
  杏眼泛着心疼的点点光芒,她小心捧起彩菊十指通红的手,语气决绝道,“不用担心,这笔账我们迟早会讨回来的,你要好好安心养伤啊。”
  彩菊点点头,眼里混杂着恨意与不屈,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想要将无边的草原燃烧殆尽,或许这一刻,她体内归于胡人的野性终于冲破了桎梏,将疯狂灌注于内。
  韩朵朵被这目光一惊,转头看向窗外,恰恰看到枝头麻雀无风而飞,只留有仍在轻轻颤动的干细枯枝。
  这秋日,也该落幕了。
  *
  “大奶奶,丰年办事回来了。”
  柳氏微微一睁眼,威严的看着跪在地上禀告的门房,轻轻“嗯”了一声,“叫他进来。”
  孙妈妈拿起桌上的核桃,一双大手拿着小巧的钳子灵活的剥着。
  柳氏葱白的指尖往盘子里一捏,优雅的小口吃来一口核桃仁,倒是醇香悠长,别有回味。
  没一会儿,丰年就走了进来。
  他利落上前跨一大步,两腿一弯,往地上一跪,双手合拳道,“大奶奶,小的都帮您打探清楚了,那李举人确实不是什么好货。据他村里人说,他走之前身上还背着一笔不小的赌债呢,详细的文书在这儿,请您仔细过目。”
  丰年从怀中一掏,薄薄的几张纸被呈到柳氏面前。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先前只是隐约猜测这李举人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吃喝嫖赌样样沾全,偷鸡盗狗无所不作,真真是下三滥的人才。
  柳氏随手把文书交给孙妈妈,示意她收好。再看向丰年,眼里锋芒毕露,威严的很。
  她脸上神情淡淡的开口:“这件事办的不错,我想起东山庄那缺个管事的,你安排个人吧。至于你,自行去领赏吧。”
  这话一出,丰年的耳尖微动,表面沉稳的应了声“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供给府里的银子东山庄可占了大头,这里面的油水可好捞的很哪。
  他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屋内静默了会,就被孙妈妈继续剥核桃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局面。
  柳氏转头看向她,唇齿微动,“你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核桃壳应声张开了口,孙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已经悄悄绑了月儿关在柴房里头,等着您亲自去审呢。”
  柳氏把手一伸,孙妈妈扶着她起了身,两人闲庭信步的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
  “等会把院门关紧了,别让不该进的人进来,让下人们紧醒着点,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我想他们心里有数。”
  孙妈妈顺承的答应下来,递了个眼神给旁边跟着的大丫头灵儿,人家领了吩咐悄悄退了下去。
  柳氏吩咐完后也不吭声了,几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柴房门口。
  孙妈妈朝守门的两个婆子点点头,其中一个从袖口掏出一把黑色的梅花钥匙,往门上的大黑锁一插,“咔嚓”一声,齿轮微转,锁头应声落地。
  两个婆子把门一推,黑黝黝的柴房里,一个发丝凌乱的少女被脏黄色的粗布堵了嘴,正呜呜的哽咽着。
  门开了,光出现在了她眼中,见着来人,那双黑色溜圆的眼睛被惧意的潮水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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